客厅内

一位中年妇人紧紧地拉着苏醒的手,生怕这一松手,朝思暮想的儿子就会再次从眼前消失。她的一双眼睛,已经哭到红肿,面庞的表情乍喜还惊,似乎还未能真正从这突来的惊喜中回醒过来。

在一旁,一位三旬上下、芳华未韶的美妇也是眼眸湿润,面容既悲且喜。在她的身旁,一位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却是睁大着灵动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苏醒。

厅内的几位近身仆婢,也是低头垂泪,为主母与大公子时隔之后终能重聚感到高兴。而其中,最为动情的,却还是那位先前替苏醒开门的青衣老人,苍老却红润的面庞上老泪纵横,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苏醒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和声安慰着自己的“母亲”。这张似熟非熟的慈爱面孔,虽然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见到,但在苏醒的记忆里,却已不知出现多少次。

真正见面之后,苏醒很有些诧异地发现————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冷静的心态居然完失控了。那时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跪在“母亲”的面前,痛痛快快哭上一场。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那个离家的游子,在流浪迷失了五年后,终于……

回来了!!!

…………

凭着“记忆”,苏醒并不困难地认出了厅内的大多数人。那位得体的美妇,是“父亲”的侧室杨氏,一旁的妙龄少女,则是杨氏之女,“自己”的幼妹郑馨。

至于那位青衣老人,则是老管家郑谱。这位老人家已经在郑家呆了近30年……

…………

“那个逆子在哪里?他居然还敢回来……说都不说一声私自离家,这么有担当,为什么还要回来??”突然间,一个愤怒的中年男音由远而近,迅速朝客厅这里靠近过来。

厅内的一众人等尽皆色变,杨氏和老管家紧几步赶到门口,想要挡一挡家主的火头,少女郑馨则吐吐舌头,同情地看了看有些陌生的“兄长”,自己却一溜烟地躲到了偏房里,那可爱的臻首忽隐忽现地探视着。

母亲李氏则像个护雏的母鸡一般,无比着紧地将苏醒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一脸紧张地看着门口。

一个身着绿色朝服的中年男子兴怒而至,将跨入客厅时,或许是因为太过心焦,脚下一个不慎,竟险些跌倒在地,幸好被老管家郑谱伸手扶住。

站定后,中年男子用焦虑内隐的目光搜索着厅内,很快,他发现了被夫人李氏挡在身后的苏醒,伸出手,厉声喝骂道:“逆子,你给我滚出来!”

苏醒也已经看清了中年男子的面庞,冷静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那混杂了宽慰、欣喜、愤怒、哀伤……等无数复杂情感的眼神,更没有漏听对方那心焦而乱的脚步和那样险些跌倒的情形。

这个与自己样貌有七、八相似的中年男子,就是“自己”的父亲郑肃!

“老爷,宇儿回来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其他什么等到日后再说……”李氏死死地挡着苏醒,一脸悲戚地向丈夫告求道。

“只因为那儿女之事,竟抛下父母、抛下家人私自出走,这样的逆子,我要还他回来做甚?”郑肃指着苏醒,怒其不幸、恨其不争地呵斥道,“五年前,你不是走的干脆么?现在为何又要回来?来人,拿家法来,我要把这个逆子轰出去……”

“老爷,你若是要打宇儿,就连我一起打了;若是要轰,连我也一起轰了吧……”李氏泪流满面,更咽着声音,身子一软就要向丈夫跪下来。却不妨,身后的人一把将她托住了。

苏醒先是朝李氏点了点头,随后静静地走到了郑肃的跟前。

“大少爷,你快向老爷告个饶。老爷这些年找你找得很辛苦,他不会真怪罪你的……”老管家郑谱对那个完是由自己看着长大的“大公子”极为疼爱,也极是熟悉,生怕父子两人一言不和,又闹得分离数载,连忙出声央求道。

杨氏和其他仆婢也是一脸担忧……那少女郑馨更是紧张得闭起了眼睛。

然而,随后发生的一幕,却是让所有人惊住了……

苏醒缓缓曲身,双膝着地,跪在了郑肃的身前,轻轻地说了一句:“父亲,不孝儿……

回来了!”

这一句话,却宛如一声惊雷般,让那怒似雷霆的中年男子完地怔住了,口中的喝骂嘎然而止。

好半晌,他才会过意来,弯下身子,用轻微颤抖的臂膀托住苏醒,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身体似乎完失去了力量,郑肃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将苏醒扶起来。片刻之后,他完抛下了心中那仅存丝缕的芥蒂,地将那张思念五年的面庞紧紧地揽在了怀里。

苏醒很清楚地感觉到————几滴还带着温意的液体,落在了自己的脖子里,又沿着颈部下滑,到背、腰……似乎是奇迹一般,整个身体都随之变得温暖起来……

在这一刻,前世里父亲的形象,竟与这揽自己入怀的中年男子重叠在了一起。尽管两人一乐观开朗,一严厉肃穆,样貌也大有区别,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

或深藏内心,或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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