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少年顿时大喜过望,声音里都有了一丝颤抖,“将军当真?”

杨长生竖起右手,掌心朝向那少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咱们击掌为誓。”

啪的一声,铁匠铺里的少年毫不犹豫。

然后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杨长生清晰听见,原来炉子里的碳火燃烧会有呼呼作响的声音,像是铺子外面的冷风,像是少年心潮澎湃,也像是他自己体内的血液流动开始逐渐加快,总之这种声音不会让人觉得心里烦躁。

等待的时间往往会很漫长,少年甚至在心神恍惚中感觉,杨长生会在这里一直站着,背后枪头朝上的六杆短枪如同一把折扇的扇骨,笔直,宁折不弯。

终于等到了丑时,一队步卒刚刚从铁匠铺紧闭的门前缓缓走过,脚步声拖沓,显然是用这种方式抱怨不能躲在温暖被窝里一觉睡到天明,杨长生再次检查一遍身上的所有兵刃,抿了抿嘴唇,把那只提前喂饱了的信鸽揣进怀里,抬腿走到门前,透过门板的缝隙往外看了两眼,手搭在门栓上顿了一顿,忽然回头。

“小兄弟,你叫什么?”

少年好像从梦中惊醒,“我姓向,叫向前。”

杨长生最后留给他一个欣赏笑容,“向前,好名字!”

门板悄然打开,又悄然合上,铺子里只剩下守着炉火的少年,下意识抓住手边一杆没来得及锻造完成的短枪枪杆,触手冰凉,心里火热如红炭。

杨长生本想还装作先前的流民模样,但铁匠铺里龚小六实在拿不出一样储物法宝,兵刃在身就不能光明正大在街上乱走了,他出门以后很快钻进一条漆黑的小巷子,贴着两侧建筑物的墙边,尽可能地放轻脚步,所幸今夜多云,月光多数时候都被遮蔽在云层背后。

他微微弓着腰行走,姿势像是一只发现猎物又怕打草惊蛇的豹子,按照前几天刻意记下来的路线缓缓朝井水城西门处一步一步逼近,事到临头,万般谋划都不如随机应变,杨长生索性放空心里所有的念头,见招拆招就是了。

这四里路,走得比从北境奉旨折返回凉州还难。

好在越远离井水城官衙所在的那条街道,能见着的巡夜兵士就越少,八月时节,跟雍州北境只隔了清凉山的井水城昼夜温差越来越大,丑时正是冷风吹透衣衫,城里这些有边军称号却从来没有上过城墙厮杀的士卒,不敢渎职睡觉,寻个去处喝酒倒不算什么过错。

军中可以缺女人,但不能既缺女人又缺酒,那还当个他娘的什么兵?

尤其是谢逸尘执掌大权二十余年的边军,那位死了一个月的大都督很会带兵,在北境时候就不禁营中饮酒,二十万汉子都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刀口舔血的,说不定哪天就会死无尸,能及时行乐就及时行乐吧,而且喝了酒的士卒,战力有时候反而更强横一些。

谢志乾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把他父亲的旧规矩沿用下来。

确实跟今天磨枪时料想的一样,杨长生很顺利就避开往来稀疏的巡夜甲士,摸到了井水城西门附近,藏身在一处早就不开张营业的书局一侧窄巷里,在目光所及处四下打量,伸手不见五指,这座城池透着一股死寂沉沉,以他一向引以为豪的卓越目力,最远也不过能看到五六丈以外。

当然,插着几个火把的城门处能看得很清晰。

挤在门洞里点了一丛篝火取暖的步卒,比他之前预估的还少,粗略估计能有四五十人,不知道拿什么架在火上烤,有几个在划拳喝酒,大多数都把兵刃抱在怀里,斜倚着墙壁打盹。

杨长生不觉着这是好事。

因为,那两扇需要四五个人合力推动的城门严丝合缝紧闭着,他有四境修为的雄浑真气在身,想打开城门不难,但这得有充裕的时间从容去做,一旦被人堵在门洞里,那可就只有往阴曹的一条路可以走了。

他思量片刻,抬头往城楼上看去。

那里一样有若隐若现的火光,半人高的墙垛遮挡了视线,不好判断上面有多少人驻守,缓缓收回目光,杨长生双手交叉,从背后摘下两杆短枪,呵了两口气,开始慢慢调整呼吸,让体内蛰伏已久的气机逐渐恢复活力。

此时龚小六应该就在附近藏身,杨长生低低自言自语,“六哥,你选的地方离城门远一点才好,这样我才能放心死了以后,你不会因为一时冲动来想着给我收尸。”

这句话,也许只有被他揣在怀里的那只信鸽能听见,确实是有灵性的,一声咕咕都没有发出。

气机变得轻缓而绵长,杨长生提着左右两杆短枪,从窄巷的黑暗中坦然走出来,大步流星,径直往相隔不到三十丈远近的城门走去,没有豪气满胸,也没有壮怀激烈,很平静,像是要去跟偶尔碰见的熟人打声招呼。

他的脚步声,在寂静夜里传得很远,不轻不重,似缓实急。

走到近处,门洞里已经有醉意不重的兵卒察觉到,举着火把走出来,却看不清杨长生的穿着和面容,以为是无聊凑过来喝酒的同袍,笑道:“是哪位兄弟啊,没个娘们儿搂着睡不着,来找咱们喝酒?好说不好听,没个三五斤酱肉,可不给你酒解馋。”

杨长生慢慢从黑暗走到他能看清的火光里,咧着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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