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拥蕊的提示,玉幼清很快找到了位于城中最大的歌舞坊。

清音阁乃述京第一大歌舞教坊,承官制,专为宫中特殊盛大的日子献舞乐,平日里也对外开放营业,但大多都是有身份地位者,拉不下脸或是明面上的聚会寻乐之地,而清音阁也特设了多处雅阁供各家少爷小姐。少爷们看歌舞,小姐们自然是去学歌舞的,学的自然是风雅的。当然,虽说是宫中官制的歌舞教坊,私底下也会设一些其他的款待。这清音阁的前楼成回字形,中央设舞台,供看客们一睹姑娘们的风采,而后楼建造极为巧妙,外观上看过去像是一个敞开式的姑娘们练舞的场所,白日里门窗皆大敞着,也不忌讳叫别家的有心人偷学了去。但事实上,这里远没有看到的和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没看到的便是一些看花看雪看月亮、吟诗诵词聊人生的地方。

清音阁有钱未必进得去,没钱也未必进不去。

玉幼清自然属于后者,她只是瞥了一眼清音阁的牌匾,那门前迎客的姑娘便立刻注意到了她,毕竟这皇城大道并非是谁都会闲来无事跑来逛一逛的。

玉幼清顺利的进入了清音阁,不知那引路的女子是有意还是无意,带着她沿着大厅穿梭在各席位之间绕了整整一圈,才想起来问她:“姑娘是要厅位还是雅阁?”

玉幼清心意澄明的跟着引路女子转了一圈,目不斜视,几步路走得摇曳生姿。她笑着接受了那些从舞台中央把目光生生移过来的人的注视,看着那引路女子,故意慢了几许才答道:“雅阁。”

引路女子丝毫不觉自己方才所为鲁莽放肆,她点点头,引着玉幼清上了二楼一间雅阁,她未戴薄纱遮面,某些胆子大的居然也一路盯着她。

此处的雅阁皆以半开放式为主,一侧朝向大街,统一一排宣窗,有有阳台和无阳台之分,左右以墙隔开,而面对舞台的那一侧垂以纱幔。

玉幼清上楼才发现建造这间清音阁之人当属经世之才。清音阁分三层楼,按理说仅一楼是为最好的视野,她本也在想为何不在各个楼层都设一个舞台,岂不看得更加清楚?然其奇特之处就在于,二楼走廊的地都似乎是以一种透明琉璃制成,此层琉璃一直延伸到室内桌边为止,没想到在大齐就已有了烧制透明琉璃并将其融合到建筑之中的作法,当让她叹为观止。

一曲毕,丝竹声又起,舞台中央上来了一群舞娘,桃红色舞裙随着身姿轻轻摇曳,舞娘各个面戴薄纱,手腕动作纤细柔曼,动作轻柔中挟带着如溪流潺潺淌过的熨贴,让那些看客们皆赏心悦目。

然而玉幼清此时正趴在地上,大齐的舞太无趣了,姑娘们穿着保守,看客们也是一个比一个假正经,简直让她昏昏欲睡,还不如研究研究这清音阁的装潢设计和这地上的琉璃呢,她在想,悄悄敲碎了扒一块下来够不够抵她这一趟的费用的,看来现代舞蹈的可选舞种也少了很多。

她正研究的起劲,眼前突然多了一双鞋。她顺着鞋子往上瞧,一个侍女,大概是侍女吧,正含笑端着一个托盘,玉幼清若无其事的爬起来坐好,很自来熟的顺便说道:“你们家这地板真不错,改天让我见见设计你们家这楼的人?我跟你说这我可是内行,说不定我们还能讨论讨论切磋切磋。”

侍女并不答话,只将托盘上的一个酒壶和一个小盅摆在桌上,道:“十三号雅阁的客人请姑娘一壶酒。”她侧身指向对面,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玉幼清是近视,幸好当初出门时箱子里放足了透明片和各式她爱的美瞳,幸好今日出门也戴了隐形,不过这纱幔随风飘啊飘的,她使劲儿眯起眼睛也没看清对面的人,只好端起酒盅朝着对面扬了扬,在嘴边凑了凑,只觉得辛辣,也没吃出个什么味道来。

楼下的舞跳完了,又上来个歌姬,咿咿呀呀语声温软,玉幼清等了半日也没等到转折点和高潮,曲调听来也是奇特,与现代那一世所有她所接触过的乐种都不大相似,她随即将现代社会的音乐排除在外。晌午快过了,她在想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儿能拿来抵债。作为玉府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她是没有零花钱的。

正想着能不能从楼下哪个冤大头身上敲个竹杠,纱幔外头又来人了。

“姑娘,十三号雅阁的客人邀姑娘同看歌舞,不知姑娘与否?”

话刚说完,下一秒,雅阁里人已经不见了,如被狂风卷起的纱幔“啪”一声拍在那侍女的脸上。

玉幼清眨巴着眼睛辨认了一下“十三”这两个字,笑得狡黠,果然十三。她理理发型,端着最淑女的曲线踏前一步,等待着雅阁里的人替她掀起纱幔。主动归主动,面对冤大头,范儿还是要有的,毕竟她前世里也是活在聚光灯下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看着,生怕被抓出一点不好来。

室内有人掀起纱幔,玉幼清微微颔首,缓步而入。一股浓厚香气扑面而来,熏得玉幼清一阵头晕目眩。她极好教养的没有露出任何不对,不动声色的微笑着抬头看向雅阁里的人。

美人!比上午那个还美!仅是一个对窗远眺的侧脸,就美到令她有些微窒,然而下一秒她发现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并不是因为他的美,而是室内的气场,此气场非彼气场,而是这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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