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望舒没想到曲丰昭会流泪,恍惚又想起国葬那日漫天的风雪,和冰天雪地里曲丰昭那一袭凛冽的紫袍。

或许在曲丰昭的心里,没有承认那一场国葬的同时,也没有承认父君的离去。

“殿下,曲伯伯当年为金瀚书院题的字,你还记得吗?”

孟望舒转过身去,推开窗户看着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为了几文钱零头的小贩争执不休,打马过长街的官人少爷穿云佩霞,孩提嬉闹,烟火纷然,好一场人间。

“自然记得,父君的九字言,至今都还是金瀚书院的办学宗旨吧......”曲丰昭声音带了沙哑,长睫盈泪,凝视虚空。

“寄身天地,当为万民计。”

两人几乎是同时念出了这一句话,双眼对视,皆是带了笑意。

曲丰昭感叹地站到孟望舒身后,看向同一片崇阿的天空,“望舒,我很怀念当年我们在书院的日子。”

“嘁,我可不怀念,跟厉痕天天过招的日子实在太累,书院也实在无聊,”孟望舒靠在窗棂,从袖中取出那朵半焉的三色堇,“不过你可以回去看看后山的那片荒地,谁能想到当年寥寥无几,半死不活的几颗种子,到现在已经能开成一片花海了。”

那朵三色堇静静地躺在曲丰昭手心,半萎的花瓣更加纤弱柔软,像一片稍微用力就会撕裂的单层薄纱。

“真是没想到,那些我以为连活都活不下来的种子,居然有朝一日能开出属于自己的绚烂。”曲丰昭将那朵花摆在了窗沿,任由风吹,将其带走。

“去看看吧,看看后山的花,还有贾度即将准备招收入院的学生。”

话已至此,孟望舒算得上是仁至义尽,贾度最后的结局,就全凭曲丰昭自己的判断了。

曲丰昭自然也能懂,孟望舒说出的最后这句话就足以证明,她到底是不希望贾度死的,而曲丰昭也不是非要贾度死的无情之人。

从大局来看,贾度是一个无可置疑的优秀从政者,足以担当得起他的左膀右臂,从私心来看,贾度与孟望舒有一定的交情,若是能卖她一个人情,日后也多有裨益。

可贾度......终究出身难看......

曲丰昭一时不知道该将此人如何是好,只轻松地择了孟望舒的前半句,满口答应道:“自然是要去看一眼的,毕竟是我们俩亲手种出来的花,那些整日被关在书院的先生学生,可没这福气。”

“当然啦,不管是之前的荒地,还是现在的花海,都只能是我们的秘密。”孟望舒憋着笑,想起了那个聪明的书院学生,并不打算告诉曲丰昭两人的秘密已被自己泄露一事。

“别说,当初弄出那条密道,还不是咱俩为了躲厉痕,”曲丰昭不想回忆地摇摇头,转而满脸八卦,“哎?这么久过去了,她总不会还是当年那个样子吧?”

“你还真猜对了。”孟望舒沉痛地举杯,一饮而荆

曲丰昭长舒一口气,半是庆幸半是幸灾乐祸地道:“啧啧啧,还好咱们早已逃离了她的魔掌,只是可怜我的三弟咯~”

“三弟?”孟望舒夹菜的筷子顿了顿,记忆中对曲丰昭兄弟姐妹的印象,好像只有长公主曲韵文,和二皇子曲墨书。

“对啊,曲成薪呀,当年他出生的时候你还来抱过他呢,你忘了?”曲丰昭笑得开怀,想起六岁孟望舒抱着刚出生的曲成薪一起吱哇大哭的样子。

孟望舒一脸黑线,终于对这个名字有了两分概念:

皱皱巴巴,只会哭叫,抓住她一根手指头就不撒手,全身摸不到一根骨头架子,软的像一块稀泥巴的,婴儿。

“咳咳,那么小哪儿会记事,”孟望舒塞了一口脆骨在嘴里嘎巴作响,鼓着腮帮子问道,“曲成薪是吧?那你刚刚那话的意思,是他现在也被逼着在金瀚书院就读啊?”

“哈哈哈,什么被逼,望舒你别以为全书院的学生都跟咱俩似的,一个不好学,一个不学好,”曲丰昭乐不可支,损起人来连自己也不落下,“虽说皇室有专门的教习人员,可我三弟天赋异禀,生性聪慧,说是宫中的藏书不够他看,那些先生也不够格教他,母君这才将他送往了金瀚书院。”

孟望舒扬起眉,忍不住碎嘴道:“算来他顶多才十四岁吧?年纪轻轻的倒还挺嘚瑟,这么拽的性格在书院,不受厉痕的特别关照我都不信。”

“谁知道呢,他自从去了书院,连信也没写几封回来,别说望舒你了,就连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没什么机会想起他。”曲丰昭眉间多了几分孑然,母君尚在大国寺与青灯古佛相伴,幼弟则一心只向圣贤,算来算去,如今最亲近的人,也就只有闵笛了。

刚想到闵笛,门外就传来了叩门声:“殿下,孟曦来找孟大小姐。”

“孟曦?”孟望舒回过头去,看到了跟在闵笛后面探头探脑的孟曦。

“这会儿来找你家大小姐,应该还没吃过午膳吧,”曲丰昭按捺下微皱起的眉头,摆出旭暖和善的微笑,“闵笛,吩咐王管事给你们那一桌添副碗筷。”

“是。”

“不不不,闵笛你等等!我吃过了!我真的吃过了......”孟曦慌忙拽住闵笛的袖子,“我就是来看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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