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青留青,我还要这个1

孟望舒一路跑在最前面,跟在后面的绯樱酿酿跄跄地接住孟望舒抛上天的琉璃手环钟表,好不容易稳住手里的一盆兰花,一包芋泥糕,一匹布料,前面孟望舒又在喊:“留青留青!你快来,看这个好好玩1

“等一下啊......人家老板还在算你那十七个鸡蛋的价钱......”留青叉着腰撑在推车摊子面前,黑云满布的脸色吓得老板连收钱都哆哆嗦嗦。

等到留青终于走过去一看,不过就是一个重溟的放大镜,镜面的手柄上镶了颜色各异的彩色宝石,孟望舒正举在脸上瞧。

见留青过来,孟望舒转过头,一只眼闭着,另一只眼被放大了好几倍,盯着留青眨呀眨,“留青留青,你现在好小一只!快让我摸摸1

说着也不搁下放大镜,举起另一只手就往留青跟前走,留青怕她跌了,连忙上前一步扶着。

“留青,看着你好小,手怎么还是那么大,”孟望舒的小姐脾气一上来,便是天上的星星也想摘,“我不管我不管,你快变小1

留青心里道一声幼稚,却摊开孟望舒的手掌心,将自己的食指中指立起来,像走路似的在她手里一步一点,“变小了,满意了吧?哎哟哎哟,我摔倒了,你可轻点,别给我捏死了1

孟望舒笑起来,使坏地捏了捏手心里的留青小人儿,被放大的那只眼睛如月牙弯弯,睫毛也忽闪忽闪,像藏在草滩里的萤火虫。

于是这枚放大镜理所当然地由留青买下来,理所应当地由绯樱拿着。一条长街逛下来,留青和绯樱都累得不行,只有孟望舒依旧蹦蹦跳跳,到了街尾,敲了敲仅此一家半开着门的铁器铺子,“有人吗?成大义在吗?”

“谁啊?推门进来就行,我这儿腾不开手1只听门里面传来成大义粗犷的声音,似乎在忙着干什么大事。

待推门一进,三人皆是傻了眼。

成大义,一个肌肉满身的粗壮大汉,正使不上劲地抱着一个粉面团子似的孩子,急得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焦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满头大汗。

“你......这......”孟望舒犹豫地开口。

成大义像见到救星一般,拧着胳膊把孩子送到孟望舒跟前道:“哎哟,我的姑奶奶,恩人,快帮我把这孩子抱一抱,孩他娘在后院做饭,我这辈子碰的都是铁器,哪儿抱过孩子,真是稍微怕使点芝麻大的劲儿,就把他给疼哭了1

“噗——”孟望舒大笑着躲开,看他又是跺脚,又是拍着孩子的背,忙得不可开交,打趣道:“孩他爹,我可不抱,这孩子笑眯眯的,得亏是你哄得好呀。”

“哎哟,姑奶奶!您就别笑话我了!我这新官刚上任,还没点起第一把火,就被这孩子的尿给浇灭了1成大义这满头大汗也挪不开手去擦,流到眼角给渗了进去,难受得挤眉弄眼。

正说着,后院的粗布帘子被掀开,里面走出一个端着几个烙饼的女子,还系着围裙,见了孟望舒等人吃了一惊,忙把烙饼放下,局促地用围裙擦着手,见礼道:“哎......这......不知有贵客,我这晚上也就烙了几个烧饼,若是不嫌弃,我再去烧上个鸡蛋野菜汤,将就着填填肚子......”

孟望舒笑着道谢:“不用麻烦了,这位嫂子,我们来也就是看看你们,不为别的,噢,对了,路上随便采买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天也晚了不好带回去,你们就留着吧。”

“这......这怎么使得......”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嫂子不要,就当我送给这孩子的吧。对了,还不知嫂子姓氏。”

“我......鄙姓王,孩子......孩子还只有小名,唤作睿儿,若是小姐不嫌弃......还请小姐赐名1

“是啊,姑奶奶,我这一介粗人,也不会起名儿,你是咱一家的恩人,就给咱睿儿取一个吧。”成大义抱着孩子乐呵呵地帮衬,原本凶神恶煞的眼神落在王氏的身上,居然也能有三分温柔。

孟望舒见夫妻两人都开了口,定是推辞不掉,便认真地想了想:“生于乱世,对这孩子和你们一家人来说,活下来属实不易,取一宁字,愿乱世护佑人安宁,家安康,便叫成佑宁。”

“佑宁,佑宁,我们睿儿有名字了!多谢大小姐赐名!大小姐今生今世的恩情,没齿难忘1

孟望舒扶着堪堪落泪的王氏,又笑道:“嫂子莫哭,若是这孩子日后添了个弟弟或者妹妹,还能叫成佑康呢。”

说罢,一屋子的人都乐起来,只余王氏依然涕泪不止。

迈出铁器铺的门后,天色已像水墨画一般,孟望舒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王氏正在为成大义擦去满脸的汗,随后接过了那孩子喂米粥,成大义只看着自己的媳妇傻笑,灯影昏黄中,孟望舒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哪儿见过这个模糊的身影,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也就作罢。

夜风偏凉,本应该随着暮色渐渐冷清下来,庆虎街上的夜市却喧闹依旧,白天未开门的酒肆瓦舍全都派了姑娘在门口摇手揽客帕,更有在街上流水表演吞剑喷火的杂耍班子,说书的唾沫横飞,算卦的掐指眯眼,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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