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嘴唇动了动,想找些话说,不过终究还是嘴笨,让少女先开了口。

“今日又是去渭河边寻找那绿石头了?”秋秋一边说着一边把手背起来,将桔梗花藏进了袖子里。

念安很自觉得把头转向了一边,待少女藏好花后,才转了回来。

“还得拿给余道长?我记得这两月你已经找了不少吧。”秋秋说着随意走到了院里用手拨了拨风信子,看它自己在风中旋转。

念安点点头,声音有些嘶哑:“嗯……还得接着找。”

“道长可有告诉你为何?”姑娘眼睛在月光下发亮,少年不得不低了低头。

“上次道长给我的福纸帮了忙……我就该还礼的。”

“哦,原来是这样。“

秋秋的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来回搓动。

……

……

少年刚松了口气。

一句“你、肯、定、有事瞒着我……”脆生生得砸了过来。

小姑娘努力挺直了胸口,想让自己比少年更高些。

念安则低着头,右脚尖开始在身前的地上摩来擦去画起圆圈。不算太浓的月光正好从窗外斜射过来,在地上拖出一个摇晃的身影。

“念.....安……”少女语气加重了些。

少年摇头。

“你究竟有什么事情,为什么连我也要瞒着?”

慌张的少年右脚在石地下画圈的速度更快了,惊得一旁草地上漫步的蟋蟀想要跳走,却在“噗嗤”声中一头撞在了院墙上,冲晕了过去。

秋秋看这人倔劲儿又上来了,不得不强压下胸中的温火。

小时候陈娘总教导这笨蛋与人为善,春风化雨,于是他在外无论对谁都是真心真意笑语相迎。哪怕被别人欺负作践了,也都还挂着笑脸。扬起嘴角,露出一幅真挚但在秋秋自己眼里无比僵硬的笑容。

秋秋还清楚记得六岁那年他在北街被群好事的公子哥儿揍得鼻青脸肿。这家伙被小二哥接回来时,鼻涕和嘴里的血糊的满脸都是,却依然挂着那张可恨的笑脸。

“难看死了!”从那时候起秋秋就下定决心一定得帮这家伙改掉这个臭毛病。

秋秋心里在沉思。

……

念安挤出个笑容想安慰姑娘。

哪知这一下正撞到火药桶上了。小姑娘抬头一看少年笑颜,也不去分是否真心,直接便将自己头上那经常裹着的布扯下,发泄似的扔到向少年。

青丝正好被月光牵引着在风中朝南边扬起。

念安呆了呆。

原来不经意间这发丝已经这么长了……

姑娘已经这么大了……

他还在画圈的脚慢慢缓了下来,嘴里“改命”两个字则被牙关死死碎了过去。

“店干……店干……”。一个刚刚两三岁话都还说不清的孩提正穿着娘亲手给她缝起来的小棉衣,跌跌撞撞得就从院子里跑过来要拉自己的衣角。

念安摇了摇头,想往后退一步。

花园里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正帮着娘把刚刚编制好的香包,一个个整理好拿进屋子里。小姑娘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似乎快要下雨了,乖巧懂事的她转头看向自己:“念安哥哥,要下雨了,你身子不好,早点进屋吧,这里有秋秋和陈娘就行了。”

那两对缠着红绳的小发髻就那么晃啊晃啊.......

念安脚尖转不动了,身体保持着前倾的姿势立在那里。一个七八岁的姑娘正被他舅舅拉着往屋外走。院子外头的天在飘雪,身体越来越差的娘亲靠在门槛上边笑边偷偷抹着眼泪。

姑娘突然跳起来咬了口舅舅的手。脱离束缚的她猛得把自己撞向地面,平日那般懂事的她这会儿仿若歇斯底里一般在庭院的雪地上翻滚大叫。

几个大人慌成一团,念安只见着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少女满眼是泪回过头来死死盯着自己,呜咽到声音沙哑:“念安哥……我不走……。”

漫天飞雪落在孤单的少年头上积满厚厚一层。

念安把脚伸回过来,站直身,埋下头感叹了句:“真冷啊。“

“念安,尝尝我做的鱼汤如何,和陈娘的味道还像吧?”豆蔻华年的少女在自己面前,却成了自己差点认不出的模样。

“念安、快点……下雨了,赶紧把躺椅收进来,别把自己淋湿了。哎哟,可真笨,这么近都能摔一跤。”

少年突然有写诧异,是什么时候开始啊?秋秋已经习惯站到了自己前头。

“念安,把院子凿开,咱两修个柴扉,以后我帮你把饭汤送来。”

埋着头的少年伸手摸了摸开在少女家那头的精致小门。

“念安,从今日起,我要学着陈娘每天做些福结拿到南街和庙会上去卖,换好多好多的钱。”

少年伸头朝院子那面望去,三更天那该死的灯火依旧不熄。

“念安,拿这钱去换身像样的衣服,你是居士楼的人,咱得讲讲排面。”

“念安,明儿起咱得帮你补补四书和论策,听说北城那位魏老夫子在收学生呢。我想啊,你以后一定得做个顶天立地的读书人。”

试卷仿若就在念安面前,可他已看不清那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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