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大户人家姑娘才学的礼仪。

可好景不长,大抵是因为舅妈早年就盘算好的那门说媒吧,秋秋终于和舅妈闹翻了脸。

去年,小姑娘被掴了两掌,拖着一个小布袋,一个人从城北又搬回了老宅。

今年,念安的木盒开始攒钱。

他自己也说不好为什么,不过总归是要给将来留一些的。所以,除了那些拿去城南找道长求福纸的碎银外,念安把辛苦攒下的铜板都留了下来。他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儿赚钱并不容易。更何况小镇大多数人都认为他克死了父母,还间接害的周围一圈邻居都走了背运。

因此大家总总都提防着他。

少年待人接物其实很和善,从小母亲教的礼数他也能记在心里,是以街坊邻居虽然敬而远之,同龄孩子更是恶言相向,甚至偷偷推搡,念安也还都笑语相迎。

不过小镇里也总还是有心头肉软的。

所以念安在失了娘亲后,在小镇南边的居士酒家拿到份负责运槽水的差事,每日他得负责驾一个时辰的驴车把居士楼的槽水脏物运到城北外十几里地的一条污沟给清掉。

这样的苦差事在刚开始时将这十余岁的瘦弱少年累的几乎动弹不得,不过最近这一阵子好像稍稍有所改观了。

这差事说来居然是城里书院的一名世家子弟给他的,这人叫任南华,是西北一带这两年颇有名气的书生才子,无论待人接物、学识家世,在曲白这样的地方都是一等一的无可挑剔。上至师长,下至念安这样孤苦伶仃的穷小孩,他都一视如同,温润如玉。这在儒家其实是僭越礼制的,不过任南华似乎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南华公子的故里其实并不在这里,三四年前来到曲白城的他是为了跟着一位归隐的名宿学习。他家里正好和曲白的大族常家沾些亲故关系,所以曲白熟悉他的人也会叫声表少爷。

虽然是表少爷,不过大抵还是比不上真正的常家少爷,又是向着念安这样的霉头,管事虽然给了半妖少年排了份差事,可却是酒家最下等的苦活。

不过少年本人却很是满足,包了午餐后,他每个月还可以节余些铜板。

为这事儿,那年任南华亲自登门向刚满十二岁的少年弯腰道歉。

见着冠如璞玉,一袭青衫的南华公子朝自己弯腰行礼,念安惊得说不出话,笨拙的学着样子朝那青衫公子回礼。

那模样,像极了小鸡啄米。

于是任南华曲着身子把冠玉也取了下来拿在手里,腰上弯的更低了。

“两个都是烂好人。”这是任南华走后秋秋的评价。

……

……

此刻的星河似乎已经睡下了,念安偶尔间才能听到不远处渭河里几声蛙鸣。土墙对面院子里的蜡烛也被人熄灭了,少年心安的叹了口气,整理好鞋袜,躺了下来。

辗转反侧,可那躺椅就在他视野中间晃啊晃啊。

于是少年使劲把头埋进了被褥里,嗅了嗅,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快要睡去。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窗外有人在歌唱,那声音应该是城北那个喝醉的乞丐老汉又沿着北街在漫步了。

“一壶敬朝阳,一壶敬月光,清醒之人最荒唐。”

念安使劲眨了眨眼睛,竖起耳朵想听的再仔细些,却只是一片寂然无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