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你这样心如冰壶,剔透玲珑的妙人,可莫要让我失望。”

柳嫣双足一扯,曳地的绣金裙裳便被人托起,流光溢彩,便映衬得沈清漪的脸分外惨白。

“阿瑶,你再怎么说也是最后一朝伺候本宫,还不快替本宫更衣?”

宫女见沈清漪充耳不闻,便厉声喝道:“等什么呢,还不快来服侍娘娘1

沈清漪如梦初醒,这才软着身子站起身来,颤巍巍地朝着柳嫣伸出手去。

待从嫣华宫走出来,沈清漪面上的表情才由惊惧变为平和。

方才不过是做戏给柳嫣看罢了。

柳嫣生性多疑,虽说毁了她的容貌,又夜夜让她在旁伺候侍寝,可这半年却也唯恐她在赵旭跟前露脸。

她才不信柳嫣会忽然这么大方,让她坐上妃位同她争宠。

她前世同柳嫣斗了一世,虽惨败柳嫣之手,但却也让她成了这世上最了解柳嫣的人。

柳嫣此举的目的并不难猜。

一来她如今的容貌已无法再同赵旭后宫这些莺莺燕燕相比,若是此刻柳嫣将她献给赵旭,无非会令赵旭对她失望,从而冷落于她,更何况她本就在宫中受尽欺凌,那些宫女见她失宠又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羞辱她。

到那时,她为了保命也只能牢牢地倚靠着柳嫣这棵大树。

可即便她不受宠,成了妃嫔也是实打实的,楚峥越回京也只会得到她献舞赵旭意图讨好成为妃嫔之事从而同她离心。

一箭三雕,柳嫣果真好谋算。

可她却没有柳嫣想的那么蠢。

她不是称赞她心如冰壶,伶俐剔透,能够替她抓住帝王之心么?

那她就让柳嫣看看,她的剔透伶俐,可不是封了口就无法言说的。

等着瞧,她必然让柳嫣后悔今日的决意。

沈清漪勾唇一笑,默默起身消失在了宫巷的尽头。

冬夜起了风,吹散了琉璃灯上的落雪。

宫中无后,柳氏贵妃掌六宫实权,生辰礼自然不敢马虎,未时便开始准备,简直是唯恐谁不知道此事似的。

新帝正在御书房撑着额头看奏折。

登基半年,国事积压甚巨,又忙于处理孟氏一党,赵旭瘦了一圈,下颌削尖,在紫金龙袍的笼罩之下多了几分疲惫,少了几分做蜀王时的不迫从容。

太监端来热茶搁在案上,连劝告都多了些谨慎小心。

“陛下,奴婢泡了茶来,您喝一口吧?”

赵旭瞥了还氤氲着香气的茶一眼,“朕何曾要你泡过什么茶来?朕不想喝。”

太监忧心忡忡:“陛下愁眉不展,茶能平心静气,更何况这茶还是沈太傅……”

提到沈太傅,他连忙噤了声,接着改口道:“陛下还是喝一口去去寒吧?”

赵旭端起茶杯,凑到嘴边时却忽然顿祝

淡淡的梅花香混合着茉莉香,断不是他寻常所饮的茶。

赵旭皱眉:“这茶是何处而来?”

太监缩了缩脖子:“今日贵妃娘娘过生辰,人手不足,泡茶的便换成了御花园的小宫女,可是那丫头手脚不干净,污了圣上的舌头?”

他话说的小心翼翼,显然知晓赵旭性子的无常,简直预感到了自己要被训斥。

哪知赵旭却未曾问责与他,反而一仰头将那茶饮入腹中,末了道:“朕也乏了,罗仁,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罗仁微怔,但马上便低下头去,道了一声“是”为赵旭披上了衣服。

赵旭未曾带旁人,只领了他一个贴身太监。

除夕将至,早有宫人清去了御花园的落雪,白雪红梅,娇艳如霞,寒风如刀,割在肌肤上火辣辣的疼。

罗仁在心中暗暗叫苦,却也不敢对皇帝骤然的心思不满,更不知今夜分明是贵妃的生辰,陛下为何不去看贵妃,反而在这个时候跑来逛什么御花园。

正疑惑之事,耳畔传来呜呜声,罗仁的思绪一时间未曾拐过弯来,可等到听清楚那呜呜声,却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原来这哪里是什么风声,不知不觉间这声音竟早已变成了一个女子呜呜的哭声!

罗仁吓得面如土色,却还是壮着胆子骂道:“谁在装神弄鬼1

赵旭本想阻止他,哪知这哭声竟随着罗仁的话而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慌乱的窸窣声,似是有人极慌张的起身。

这一起身,两人便注意到了那低声饮泣的人是个身穿红裙的女子,那女子起身的刹那转过身来,竟好巧不巧同赵旭二人对视到了一处。

这一对视不要紧,赵旭便是结结实实地一怔,口中下意识道:“你是……”

然而就在这对视过后,女子便急忙忙地缩回了眼神,急忙忙地消失在了梅花之外。

白雪之中忽然有精怪似的美人在此饮泣已是极为诡异,更加诡异的是这美人逃走以后便仿佛凭空消失一般,罗仁不由吓得浑身冰凉,赵旭已顾不得什么,起身便追了上去。

哪知这一追,却更是让罗仁头皮发麻。

这梅花林中莫说是美人,就连美人逃走的脚印都没有,那哭泣的女子仿佛凭空而来,又像是凭空离去,似乎是梅花中的一抹魂,看不着,抓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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