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华陵城。府台衙门。

“总督大人!总督大人1

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地奔入总督大堂。

一年近四十的消瘦男子,身着深绿官袍,其面前的黑木公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和惊堂木,桌角的木盒里整齐在排着红绿两色令签。身后那条莫大的屏风中,数只仙鹤正翱翔于沧浪之上,旭日即将高升。

“何事如此惊慌?”

衙役气喘如牛,停下来捂着胸口,扬起手臂指着总督衙门正门方向。

“大人,钦……钦差来了1

绿袍官员缓缓放下手中纸笔,将笔墨砚台收拾好,站起身整理了下官服,将头顶官帽戴正。

“你且为我引路。”

……

秦扬负手立在华陵府总督衙门门前,周围跪了一片衙役。远处不少百姓前来围观,不知是何等贵人驾到,连总督衙门的人也得行如此大礼。

“哎呀哎呀,不知是钦差驾到!下官正忙于公务,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秦扬一眼望去。这一边跑过来一边念念有词的男子,应该就是卢思远无疑了。

这卢思远行了个官拜之礼,就侧身让开路,伸手请秦扬进去。

可秦扬不为所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卢大人,你还未看我钦差信物,就要迎我入府,可否不妥?”

卢思远笑容一僵,但马上脸色又生动起来:“钦差所言极是。那么请您出示。”

秦扬从怀中取出一道金牌,亮给卢思远。那道金牌上正反各雕刻了九条龙,中间刻着古体的“秦”字!

这道金牌,自然是他向天心求的。现在时不待我,已经没有时间再从外部斡旋。卢思远既然有问题,那就用最直接的办法接触他,然后把他的问题揪出来——

如此粗暴野蛮的想法,只有他敢做的出来!

不过考虑到这样直捣黄龙,很可能把卢思远逼成明反,在进入华陵城后,秦扬就与天心分道扬镳,让他独自隐蔽起来。

好在天心身边始终有一群高手暗中保护,偌大的华陵城藏起来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两人约好接头暗号,若真到查出端倪时,再行见面。

“见令牌如见陛下,卢思远,你是腿脚不好么?”

卢思远愣了一下,随即僵硬地跪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卢思远参见钦差。”

“哼1

秦扬并没有让他平身站起,拍了拍衙门口的石狮子:“听说卢大人最近这几年油水不少埃你瞅瞅,这狮子都比别的衙门的肥。”

卢思远抬起头:“钦差大人,这从何说起啊?”

“行了,起来吧,有话进去说。”

秦扬不再搭理卢思远,自顾自地走进府台衙门。卢思远让众人起身,轰散围观的老百姓,随后跟了进去。

他并非发病故意激怒卢思远,而是在赌——

赌那卢思远是个疑心生暗鬼的阴沉之人!

对于这种人,越是表现的人畜无害,对方越会警惕小心;反过来,越是飞扬跋扈口无遮拦,对方反倒会觉得毫无城府、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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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堂上,秦扬坐在偏位,翘起二郎腿。卢思远带着总督府大小官员纷纷赶来,看秦扬来者不善,他也不好招呼入座。

“还不赶紧给钦差上茶。”

秦扬一边抖腿,一边打量着堂内布置,突然指向那仙鹤屏风。

“卢思远,那屏风花了几万两银子啊,从实招来1

“大人明查1

卢思远惊慌失措地跪下,众官员也纷纷跟着跪下来。

可秦扬自然捕捉到他下跪时那一抹不洗察觉的冷笑——

上钩了!

想必卢思远已经把他当成一个狗屁不懂、只会一惊一乍的小屁孩。

可这出戏还得唱圆满,秦扬冷哼一声,用茶碗盖刮了两下碗边,饮了一口。

“这茶可不便宜,是你们底下哪个贿赂卢大人的?”

众官员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做声。

这时,卢思远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用膝盖蹭过来:“大人……大人明鉴。下官虽身为封疆大吏,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如何报效天恩。若是朝中有人诬陷下官,请大人一定明是非、辨清浊,还下官一个公道。”

秦扬扫视一周,又饮了口茶,随后放下茶碗,摊开手:“诸位请坐。”

随后,那些大大小小的同知、通判、知事按着官位大小坐下来。官大的就离的近些,官小的离得远些,不入流的只能站在后面。

卢思远依旧常规不起。秦扬心中冷笑,这姓卢的也是个千年老狐狸,演戏演得上瘾。

既然他想演,那秦扬就奉陪到底!

“卢大人,意思是我冤枉你了?你可知,永安多少人参你卖官鬻爵?”

“下官冤枉——”

秦扬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大胆卢思远,还敢嘴硬,简直不把本钦差放在眼里。”

他左看右看,抄起桌上的茶碗就甩在卢思远脸上——

那茶碗扔出去的力道不大,不偏不倚砸在卢思远鼻梁上,茶水和茶叶洒了他一脸,茶杯也摔在地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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