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苏木温和地笑道:“已经……很久了。”

大约是发现对方和自己有着相同的身世,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竟忽然生出一点惺惺相惜之感。

落日下的墓园,越发冷清静谧。

微凉的风,混着泥土的味道,掠过花草,掠过树桠,掠过大树下并排坐着的两个人。

轻柔的女声伴着她手中的吉他,低声吟唱,比之前每一次都更认真,更专注。

你会不会为这样的一首歌落泪?

那歌声极致哀婉,旋律反而最是温暖,轻易地牵出你心底埋藏至深的柔软,音符跳动,合着那轻柔的低吟,不过寥寥数句,却道出那些你不能说出口的叹息。

一曲终了,苏木微低着头,圆润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腕上的珠串,还在出神。

盛夏偏头看他一眼,见此也不好打扰,便自顾自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正要背起背包,却被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惊了一跳。

异常嘹亮的铃声,在这沉寂空旷的墓园里更显突兀。连走神的苏木也被这急促的铃声强行拽回思绪。

他微皱着眉头,不由得看向身旁的女孩。

见她被电话里的咆哮声吼得一怔,手上也更加忙乱,眼看着下一秒就要背着吉他开始飞奔。

苏木却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盛夏稳住向前冲的身体,感受到手腕上那一截陌生的温热,错愕地回过头,看向刚刚放开手的男人。

手机里,粗犷的男声还在大声咆哮着:“盛夏!你要是十分钟内赶不回来!这辈子就不用回来了!……”

可盛夏却忽然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在逐渐远离,整个人仿佛跌进一片犹如星空般蛊惑迷人的漩涡之中,耳边只能听到那轻缓温润的声音,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对她说:“别急,我送你。”

她怔怔地看着苏木那双深邃平和的黑眸,渐渐忘记了言语,忘记了焦躁。

只有一张小脸,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红了。

这是一个清俊温和、礼貌也疏离的……好心人。

是苏木留给盛夏的第一眼印象。

十分钟后,车子平稳地停靠在一处游泳馆外。

盛夏匆匆下车,走了两步,又折回到驾驶座旁的车窗外,弯腰轻叩两下车窗。

苏木降下车窗,看着她绯红的小脸,无声地扬了扬眉梢。

“你……能不能……”盛夏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说话就有点卡壳,却又不舍得移开目光,忙深吸一大口气,终于顺畅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闻言,苏木一怔,视线上移,不由得看向盛夏的双眼。

那双漆黑透亮的瞳仁中映着他的脸,专注的目光里,仿若隐藏着黑曜石般璀璨而澄澈的光。

“苏木。”他轻声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他从不轻易自报姓名,这是第一次,他将主动权,让给对方。

可惜,盛夏并没有明白苏木的深意。

她只飞快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高兴得连眼睛都亮了几分,“我叫盛夏!还有,今天谢谢你!”

她笑得单纯,苏木也不由得微微一笑,却摇头说:“不用谢,就当是……你帮我唱歌的谢礼。”

盛夏摇摇头,正要再说,恰逢手机再次响起,等她匆匆应付完对方的电话,再转回身去,空无一人的车道上哪里还有苏木的影子。

马路边只剩下她一人孑然而立的身影,遥遥地望着远处奔流的车流。

苏木,苏木……

倒真是人如其名,性温,质润。

尤其是他身上那丝特有的,若有似无的药草香。

浅淡中,带着一点微涩的清苦,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安心。

安心?

盛夏不禁自嘲地一笑。

自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她的戒心,怎么允许自己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产生“信任”这种情绪呢?

正出神,却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她的名字。

盛夏回头,循声望去。

下一秒,不待她反应,脑袋顶就吃了来人一记爆栗子。

“长能耐了你!”丁成恨铁不成钢地戳着盛夏的脑门,“我跟你约的是几点?现在几点!”他一边不停地说着话,一边不忘揪着盛夏的衣领,快步向游泳馆里走。

“我要不是看你一个小姑娘在b市混的不容易,我才懒得管你!”丁成看也不看地从服装助理手中取走一套裙子,转手塞进盛夏的怀里,继而将她推进更衣室。

门板闭合的瞬间,盛夏的耳边,是丁成最后的警告。

“你要是再迟到。”丁成说,“不管你水性有多好,这都是咱俩最后一次合作!”

盛夏啄米般地点点头,直到门板彻底闭合,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其实,丁成是个好人。

盛夏遇到丁成,是在b市的护城河边。

她恰巧目睹一位失足少女跳河自杀,来不及思考,随手扔下背包就跟着跳下了河。

后来,失足少女被盛夏救回一条命,话没多说两句,悄悄走了。

盛夏……却因此,丢了背包。

身无分文的她,傻坐在护城河边,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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