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云用“从未”两个字表明了决心。

可那决心,只能表从前,无法表往后。

哪怕楚随云亲自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一口一句阿九的表述着兄弟情深,终究是不相信他的。

若信,便不会当着他的面杖毙一众男人,那是楚随云杀鸡儆猴,在告诉他——碰了自己不该碰的东西,只有死路一条!

死路……

“如此说来,是苏姑娘将主子逼到了如今的局面,苏姑娘……还真是个祸害。”

瑾喜不由得长叹。

但嘴上说着苏隐是祸害,心底里竟没有一点儿对苏隐的怨怼。

相反的,还十分感谢苏姑娘如此步步紧逼。

九公子从前是何等的风光,鲜衣怒马,一笑风华,名副其实的如玉少年郎,整个花锦城的世家子弟,不及他半分。

如今呢。

被困在质子的身份中,进退不得,坐立难安,动,是错,不动,亦是错,从荻国回来才一个月,受尽冷眼与折辱。

苏姑娘虽然任性妄为了一些,胆大包天了一点,可是不能否认,苏姑娘所做的一切都为九公子指明了路。

被逼着立在风口浪尖当靶子,好过低声下气的过活,

名枪万千,总好过难防暗箭,反正,那些人也未必就会放过他不是吗?

“主子,苏姑娘挺好的。”瑾喜蹲在楚临云面前,往前挪了一小步,小声劝解着说,“您不喜权势,只想要一人心,既然苏姑娘这般喜欢你,你便好好的珍惜她吧。苏姑娘这人直率,您能护她一世,便能守她一世。携手并肩,白头到老,不正是您所求吗?”

是,是他所求。

楚临云自记事以来,就没有什么大的抱负,他不想权倾在手,也不想为天下百姓操碎了心,他只想在云山雾罩之中,建一木竹小屋,同他喜欢的女子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浣衣煮茶,琴棋书画,只有他,只有她。

携手并肩,白头到老,是他毕生所求。

那是他想要的,世间最好最好的东西。

“可是瑾喜,世间万般好,越是好的,越是得不到。”

他们只看到苏隐靠近他,维护他,却没有看见苏隐眼中映着寒凉,心中无他。

一个肆意的女子遇到一个看上眼的猎物,诱惑着那猎物玩一场游戏罢了,于她,只是喜欢时勾勾唇,弯弯眼,不喜欢时紧闭房门,避而不见。

近与疏都在她手里,她看上了,处处纠缠,她腻了,往后一步,随时能抽身。

于他,一旦入了这风月局,便是浩劫一场,终其一生,都只是她手中的傀儡。

她,从来都不是他要等的人。

“从来都不是。”楚临云确定的说,“从来都不是。”

瑾喜听得没了话。

看样子,他家主子是真的对苏姑娘没那意思。

也好。

世间女子那么多,燕瘦环肥各有千秋,总能找到一个适合他家主子的。

不是都说,喜欢这玩意儿,谁先动心谁输,谁动情深,谁就能卑微到骨子里吗。

苏姑娘目空一切,确实高傲了一些,真在一起了,还不知道谁将就谁,这样难伺候的女子,不喜欢便不喜欢吧。

“主子一夜没睡,好生休息一下,待到明日一早,我们想了办法进去琉璃郡,借着赈灾的由头,在琉璃郡耽搁个把月回去。”

瑾喜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苏姑娘只想游戏一场,估摸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等他们一个月之后再回去,苏姑娘定然另寻了别人做游戏,心思落在别人身上,自然不会痴缠着他家主子了。

楚临云掸了掸衣摆处沾染上的泥土,笑了笑,没说话。

一夜整修,无滚石,无噩梦,篝火明灭,睡得安宁。

次日清晨,不仅楚临云,所有人的精神都好了百倍。

那文官两手揣在袖子里,眉开眼笑的走过去问楚临云,“九公子,现下该如何?”

楚临云取下马背上挂着的酒囊,打开来,豪爽的饮了一口。

他摇头,“未知。”

文官笑容一僵。

能么能未知呢?

皇帝定了期限的,要是不能按时将粮食递到百姓手里,那是会掉脑袋的。

“九公子,兹事体大,不可儿戏。”文官说。

“那要不……”楚临云似是沉思,顺手将酒囊塞到瑾喜手里,主动撩起了袖子,“我身体力行,率先搬一搬滚石吧。”

瑾喜心底里直夸他家主子聪明。

昨天刚说了要耗费时日,这就耗费上了。

这要是一路都有滚石,还不搬到猴年马月去?

来不及高兴,瑾喜便听见了由远及近的马车声,正腹诽哪个想不开的玩意儿在这个时候走这条道,就看见了马车上镶金的一个“苏”字。

马车停下,被人搀扶下来的那玄衣帷帽的女子只能是苏隐了。

瑾喜暗道一声这狗皮膏药竟然甩不掉,转头朝楚临云看去,只见楚临云的目光直直钉在了苏隐身上。

目光复杂,似悲似喜,又似无情无欲,坦然得很,也冷冽得很。

“九公子这是什么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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