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子亲事不遂,王妃本就心烦不已,又见小儿子不顾身份围着一个婢女团团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瞧瞧,哪像个王府公子样儿?这是没尾巴,不然非摇到天上去!”

旁边伺候的人听了,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将头埋下。

郑嬷嬷是不肯放过任何煽风点火的机会,“哥儿懂什么,还不是那个贱婢勾引的!把着哥儿不让人靠近,落霞都要退避三舍,如今连哥儿的梯己都是她拿着!”

王妃问张嬷嬷,“不是你管着吗?”

“府里几位哥儿,梯己都是身边的大丫鬟管着,到炯哥儿这里不好破例,而且他亲口和老奴讨要,老奴也不敢不给。”

“传我的话,让落霞管帐,还有炯儿一应贴身事务,落霞一并管起来。”

王妃的话传到三少爷的院子,万碧干净利落地把银子和账目一起交给落霞,面上没有一点儿不快。

七十二两三钱,落霞看着账目不说话。

李嬷嬷踅摸过来,斜眼瞅瞅,“就这么点儿银子?”

“您老这是说的什么话?”万碧哼了一声,“爷的月银不过三十两,你算算爷回府才几个月?”

“谁说月例银子了!哥儿得的赏赐呢?我可记得宫里赐了银子和庄子的!还有过年的时候,哥儿可是得了不少好东西!”

万碧愕然,继而讥笑道,“想不到李嬷嬷俩月没在府中,却对爷的东西这么上心!我只管月银,其它的你去问爷!”

李嬷嬷这次再回府,朱嗣炯对她不咸不淡,她是不敢去问的。

万碧一撩帘子去了,李嬷嬷一腔憋屈犹自难平,不由对落霞诉苦,“我辛辛苦苦带大的哥儿,却被这个小蹄子迷得东倒西歪,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这话可笑!爷是主子你是主子?什么时候爷要听一个奶妈子的话?”万碧忽又回来,斜倚在门框上冷笑,“李嬷嬷你久不在爷身边伺候,怕是把规矩都忘了吧,要不要出府学好了规矩再进来伺候爷?”

这话似曾某人说过,李嬷嬷又气又急,哆嗦着嘴唇,指着万碧开口要骂。

万碧却不给她回嘴的机会,连珠炮似地说,“你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还想教导主子?你儿子惦记采买的银子,你惦记爷的银子,你们这对母子真够厚颜无耻的!爷开恩让你重新回来当差,你别不知好歹!”

“别仗着爷小时候吃过你的奶就肆无忌惮,爷现在已不吃奶了!还记得当年你对我说的话吗?记住自己的身份!”

李嬷嬷几乎气晕过去。

万碧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脸对落霞说,“落霞姐姐,爷要出门,让我拿五十两银子。”

落霞忙给她银子,但她一反常态,如此咄咄逼人着实出人意料,落霞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原话说给王妃。

王妃从来都不待见李嬷嬷,倒是挺乐意万碧挤兑她,心里想着最好这俩两败俱伤才好,便只让落霞继续盯着小儿子的院子,别插手她们的争斗。

朱嗣炯打算让万碧管西大街铺子的帐,便带她出府瞧瞧铺子。

沿街店铺鳞次栉比,街上人流如织,这是万碧回京后第一次出门,十分兴奋,隔着马车窗子看个不停。

在一家文玩店门口,有个身影万碧看着眼熟,“那是不是王爷?”

那人挺胸腆肚,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着绸缎衣,做寻常富家翁打扮的,不是宁王爷又是谁!

朱嗣炯看了看,吩咐马车继续前行,笑道,“父王总爱去那家古玩店,还乔装成平常人家,这事不新鲜,府里都知道,算是父王的一个乐子罢。”

与此同时,在对面的茶楼中,也有人注意到了宁王爷。

这是二楼雅室,石莹轻轻关上窗棂,她已探听到今日宁王会来这里,是以带着父亲准备来场“巧遇”。

她父亲石翰林手里摩挲着一枚鸡血石印章,眼中满是不舍。

“爹爹,让你为难了。”

石翰林慈爱地拍拍女儿,“是爹爹无能,莹儿不必介怀。等爹爹卖了这印章,就去银楼挑首饰去,再去裁两身好衣服!”

下个月是罗太夫人的寿辰,他家也收到了请帖。

可一向乖巧的女儿却哭闹不肯去,怎么问都不说缘由,最后还是丫鬟香杏说“小姐连套体面的衣服首饰都没有”,他才明白怎么回事。

镇北侯府那个锦绣堆,奴仆都自视高人一等,而自家贫寒,女儿在那府里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和白眼。

还是他这个父亲无能!为了女儿的面子,他一咬牙,要把珍藏多年的印章卖掉。

他不通俗务,女儿说哪家店公道,他就来哪家店。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石莹眼中闪过一声彷徨。

“小姐,不告诉老爷吗?那老爷会不会搞砸了?”丫鬟香杏很是担心自己老爷的能力。

“告诉他才会搞砸!父亲一身书呆气,不愿攀附权贵,当初我去侯府他就极力反对。若是知道是王爷,他肯定绕着走,只有不知道对方身份他才会畅所欲言。”

石莹非常了解自己的父亲,石翰林此时在文玩店和宁王正谈得兴起。

话说他刚拿出那枚鸡血石印章,宁王就被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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