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秋风黄叶,白地枯草,有人说“秋风夜雨伤离索”,也有人认为“我言秋日胜春朝”,端看人心境不同,体会到的意境也不同。

朱嗣炯和万碧颇有后者之意,他们将吕秀才留下的院子卖了一百五十两,有了这笔“巨款”做盘缠,相比离京时的仓惶无助,二人此次上京倒显几分从容镇定。

雇了辆骡车,走走停停,将近一个月,直到十月底,终是又回到了这繁华胜地。

他二人并未直接去宁王府,而是到小客栈先安顿下来,洗去一身风尘,找件没有补丁的衣服换上。

此时东方天空蒙蒙发亮,清晨的薄雾还未消散。

从客栈一路走来,朱嗣炯的长袍下摆已被露水打湿,他站在宁王府门前,抬头看那“宁王府”三字,只觉这里变得那么陌生,那么遥远。

万碧将朱嗣炯的衣角抻平整,曼声说,“我去叫门。”

“我去!”朱嗣炯摇摇头,拉着万碧大踏步过去,“砰砰砰”用力叩响那朱漆大门。

好半天,大门旁边的角门才开了一条缝,一个老门子打着哈欠,扫了他们几眼,以为是哪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心中先轻蔑几分,一脸不耐烦问干什么。

万碧抢先回答,“快去向王爷王妃禀报,三少爷回府!”

“啊?!”那人嘴巴大张,呆滞片刻,猛然一阵爆笑,“什么三少爷?谁不知道三少爷早就死了!切,又来个撞骗的!”

朱嗣炯面露不悦,万碧已是赫然变色,“胡说,瞎了眼的狗东西,三少爷就在这里,你敢咒他!”

那人听万碧敢骂他,顿时变了脸,“活腻歪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儿?宁王府!还三少爷,三少爷死了不知多少年了,还敢冒充龙子凤孙……”

他斜眼看了看朱嗣炯,不怀好意笑道,“乡下人不好好在家种地,看你细皮嫩肉的,跑到城里卖屁股吗?”

如此欺辱之言,饶是朱嗣炯脾气再好也忍不下去,俊脸涨得通红,上前就是一脚踢过去。

这一脚没踹到实处,那人虽只是个门子,但看的是王府的大门,一点点“把门权”就足以播弄手段、使奸耍滑,但凡上门客谁不对他客客气气的,哪里吃过这个亏,立刻回去招呼人手,要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乡巴佬教训一顿。

眼见几人闹哄哄的出来,朱嗣炯怒气未消,要叫管家来问话,惹得他们哄笑不止。

万碧见他们一个个撩起袖子,似乎要动粗,怕混乱之中伤到朱嗣炯,忙劝他离开,“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再惩治不迟!”说罢,连拉带扯把他拽走,走出去一段距离,背后那群奴仆的耻笑怒骂声犹能听见。

朱嗣炯脸阴得要下雨,万碧连劝慰带开导,插科打诨,好容易才让他露了笑。

见他面色转缓,万碧舒了口气,“爷先别急,我去后门问问,看能不能和绮雯见一见。”

可别说找到绮雯,万碧连后门都没敲开。

无他,几处门房都是一气儿,在一处吃了闭门羹,其余的地方是绝不会再给你通融的。

万碧无功而返,朱嗣炯此时已平静下来,反而给万碧宽心,“无妨,反正还有些银子,我们好久没回京城,先四处逛逛再说。——以后你进了府,想要出府玩可没那么容易。”

他二人踱步到了东街马面胡同时,已日上三竿,这里是一般人家所在之地,自然不如御前街高大宏伟,此处房舍低矮,地面坑洼不平,却非常热闹,远远就听见叫卖声一片。

铺面里有卖烧鸡卤肉的,路边有挑着摊子卖馄饨水饺的,还有挎着篮子叫卖水梨儿枣子的,狭窄的巷子两旁满是一个个小摊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子的笑闹声,声声入耳,充满寻常人家的生活气息。

他们早上未吃饭,此时真有点饥肠辘辘,腹中不约而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二人相视大笑,走到馄饨摊前,要了两碗馄饨,热气腾腾的馄饨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让人不由食指大动。

正吃着,忽听旁边两个妇人在嚼舌头,讲的是某个大户人家奶娘的事情。

万碧心一动,问朱嗣炯,“你知道李嬷嬷家在哪里吗?”

“以前听她说起过”,朱嗣炯马上明白了万碧的意思,“好几年战乱动荡,也不知她家还在不在。”

“碰碰运气吧,若还是行不通,只能请小王爷去敲登闻鼓伸冤喽!”万碧俏皮地眨眨眼睛,打趣道。

朱嗣炯被逗乐,噗嗤一声笑出来。

李嬷嬷家在帽子胡同,离这里并不远,二人一路打听,踅摸到了一户人家门前。

青砖围墙,少了些许修缮,显得有些破旧,墙头几根枯草,在秋风中瑟瑟发抖,院门虚掩,门上黑漆斑驳。

朱嗣炯有些犹豫,这好像与他印象中的李嬷嬷作风不太一样。

万碧却不管那么多,拍门叫道,“有人吗?请问这里是李嬷嬷家吗?”

不一会儿,有个梳着丫髻的小姑娘来应门,穿着桃红交领小袄,葱绿撒花百褶裙,外套一件翻毛棉坎肩,十二三的样子,肤色很白,脸蛋圆圆挂着婴儿肥,许是天冷穿的多点,显得有些圆润。

她问道,“你是谁?”

万碧笑眯眯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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