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轩果然心机深沉，几句话就把我突然闯进来的嫌疑和尴尬给化解了。
他语气平易近人地打趣我，表现的又是对我那般宠爱，逗得南疆几位使臣都笑了，宴会上的气氛也重新变得欢快融洽。
殿内的丝竹歌舞又继续起来，我看向坐在台子下的花启，他端起酒杯，遥遥地向我晃了晃，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勉强地报以一笑，以花启的聪明，他怎能猜不到夜明轩的企图？
这个大殿已经成了有进无出的牢笼？
他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不带着大家逃走？
夜明轩亲自夹了些秘制糯米藕放在我碗里，“
你爱吃甜的，尝尝这个。”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真的在关心我，这种虚假的面具令我厌恶至极。
我垂眸看着自己盘子里的菜，用只有我与他能听到的声音说，“
这场鸿门宴，陛下准备了很久吧？
特意将我瞒在鼓里，陛下果真是煞费苦心。”
夜明轩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许久，他才问我，“
你都知道了？”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试图隐瞒，可他越是如此，我的心就越冷。
“
我来时看到埋伏在宫墙边的弓箭手了。”
我漠然道。
我自认对夜明轩还算了解，为了帝位皇权，他会亲手清除掉所有的风险和阻拦。
顺者昌逆者亡，狡兔死走狗烹，这些帝王心术，他一向用的最好不过。
“
以陛下一贯的心性手段，迟早要让南疆各部彻底顺服夜国，不过，这般赶尽杀绝，未免也太狠辣无情了吧？
陛下难道不怕世人说你忘恩负义？”
“
放肆。”
夜明轩低喝一声，他看着大殿中的歌舞，神色平淡地没有任何变化。
能感受到他沉沉怒气压力的，大概只有我和他身边的内侍了。
可惜我现在并不怕他，我笑了笑说，“
陛下借此机会，一并擒获南疆这几个部的贵族，可南疆的兵力仍在，您这是逼着他们起兵造反么？”
夜明轩冷声道，“
你看看在座的这几个，他们可都是几大部族举重若轻的人，就像花弥，若没了花启，你觉得他们就算与朕抗衡，又能坚持多久？”
我攥紧了酒杯，心头一阵颤栗。
是啊，他早就谋算的妥妥当当，借着我将花启召入京城，再借着我，让南疆各部放松警惕入宫面圣。
想到悬在南疆众人头上的利剑就要落下，我再也无心与他做什么口舌之争。
“
你究竟要将他们如何？”
夜明轩扭头看我，眼中是淡淡的嘲弄，“
朕要怎么做，你不都想到了么？”
我紧咬牙关，“
你要这江山天下随你去，何必次次都将人赶尽杀绝？
要怎么样，你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夜明轩笑了，“
如果朕不对他们赶尽杀绝，难道要等着这些人死灰复燃么？
再说，其他人朕可以看情况留着他们性命，不过花启的命，朕要定了。”
他的笑意令我浑身发寒，我缓缓攥紧了拳头，问他，“
花启……为什么？”
“
这是朕与花启之间的纠葛，王后无需过问。”
“
是因为萧绵吗？！”
我差点脱口而出，可我硬是按捺住了。
我偷听他与花启谈话的事，我恢复记忆的事，绝对不愿被他知晓。
我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气哀求他，“
看在花启是我兄长的份上，看在花弥族人一直还算安分的份上，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
不能。”
夜明轩的声音凉薄，断绝了我所有的希望。
“
花启，他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