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下午,云层渐白,滂沱的大雨收势了,天将晴。

多日的风尘被掸去,长安城焕然一新,青砖黛瓦衬绿树红花,草香味与土腥味混杂在一起,让人觉得心安。

东西两市的行人多了起来,小贩们便来了劲头,吆喝声此起彼伏。

守卫皇城的军士也该换岗了,随着洪亮的鼓声与命令,军士们上下城墙,急促的跑动与铠甲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宣政殿内,李德裕安然坐在席位上,等待着皇帝的到来。

此时,李德裕的脑海中,都是谭泽露的嘱咐。

“阁老,陛下在李固言的府邸见李固言所作所为,正是怒气盛时。但是陛下并没有当场诛杀李固言,而是暂时收押他,定是想有所回旋”

“而牛僧孺为了自保没有替李固言求情,所以陛下在等一个人给出台阶,以为回旋余地,那这便是阁老的机会了”

“阁老当立即进宫,以公、私两方面为李固言求情,彰显恩情。陛下得到阁老给出的台阶,一定会宽恕李固言,阁老的名声自然广播,此事可成”

李德裕又问:“先生,万一陛下心中另有所图呢?我会不会被牵连?”

谭泽露反问道:“阁老以为陛下心中有何图?”

“这······”

“阁老若是不相信我,那便自行处置吧!”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牛僧孺及其党羽已然失去陛下的信任,此时正是阁老取得陛下信任的时候,请阁老不要犹豫,当机立断,切不可因小失大”

“善。那我何时进宫?”

“此时便可,另外可让李振助你一臂之力,顺便可将牛僧孺一军”

正在李德裕衬思的时候,一位内侍悄悄靠近李德裕,轻声说道:“阁老,马大人让我转告您,千万不要和陛下提李固言的事情,陛下正在气头上”

李德裕看了内侍一眼:“谢马大人好意”

“阁老切记切记!”

李德裕不言语。

过了一会儿,皇帝来了,李德裕叩首:“拜见陛下”

“李卿觐见可是为了李固言的事情?”

马元贽看着李德裕,一直在使眼色。

李德裕却目不斜视,举起玉笏回答道:“正是”

皇帝深吸一口气:“你想怎么处置?”

“请为假河中节度使”

“朕记得李卿和李固言向来不和,为何要为他求情?”

李德裕却反问道:“臣斗胆请问陛下,陛下觉得臣为李固言请求,是为了什么?”

“私交?”

李德裕摇头。

“公事?”

李德裕亦摇头。

“那是为什么?”

“公、私皆有”

“哦?”

李德裕坐直身子:“于私,我与李尚书同出赵郡李氏,乃是同宗同源,血脉相连。请问陛下,在这个世间,哪有亲属有难不施以援手的道理?”

“臣虽然与李尚书政见不合,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但血缘关系能割断吗?不顾及血缘亲属关系的人,陛下敢亲之信之吗?”

“于公,乃是为大唐。李尚书乃是状元郎出身,文采斐然,政治清明,曾为大唐立下大功。陛下赦免李固言,一方面是表示对贤臣的亲近,另外一方面是彰显陛下的圣德,请陛下仔细考虑这件事”

李德裕刚刚说完,皇帝竟拍案而起,大喝道:“李德裕!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李固言干了什么事情吗?”

“谋逆”

“你为李固言开脱,就不怕朕定你一个共犯的罪名?”

“臣既然敢向陛下进言,就不怕!”

“来人!”,皇帝一声暴喝,在殿外等候的千牛卫马上进殿,单膝跪地听命:“末将在!”

皇帝死死的盯着李德裕,双手紧攥龙袍。

一旁的马元贽心提到了嗓子眼,迈前一步想要劝说皇帝,但一衬思一咬牙却又退了回去,左手扣住右手,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千牛卫军士也感觉到了什么,纷纷侧头望向李德裕,目光中充满不善。

皇帝冷冰冰的问道:“李德裕,朕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刚才的话”

李德裕却言道:“陛下,臣以后不能为您尽忠了,请恕罪”

“好!朕成你!”,皇帝一声暴喝。

李德裕攥紧玉笏,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出。

马元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

“赐李德裕金三百,绢三十匹”

此言一出,众人皆愕然。

半响之后,马元贽率先反应过来,忙提示李德裕:“阁老,您该谢恩啊”

李德裕这才反应过来:“臣谢陛下”

马元贽又喝退千牛卫:“还不退下?”

千牛卫面面相觑,又退出大殿。

皇帝端起茶盏:“马元贽,去尚膳局帮朕取些糕点来”

“是”,马元贽退下,又将殿内的内侍部遣退,偌大的宣政殿,只剩下皇帝与李德裕两人。

“李卿,昨日朕去过李固言的府邸了”

“臣知道”

“那你知道朕在李固言的府邸碰到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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