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安城最后一缕炊烟飘尽的时候,日头早已没入西山,西方陷入一片漆黑。月从东山出,圆若玉盘,天地间陷入一片皎洁。

酉时已过,戌时已到,但鼓楼迟迟不击鼓宵禁,市坊之间竟然比平时还热闹一些。

这并非制度崩坏,而是到了一年一度的上元佳节。每至正月十五,鼓楼不发,宵禁不行,直至正月十八恢复。

在此期间,长安处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若如白昼。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才俊或佳人,皆可游走市里坊间,或猜灯谜,或赏灯花,皆无限制。

而在高墙环绕的李府,李福生早就按捺不住了,跟在李寿山屁股后面叨扰:“阿翁,我想去赏灯!一年只有一次呢!”

李寿山正在忙碌,不耐烦的回答道:“去去去!侍奉先生去,灯有什么好看的?”

“阿翁,我真的想去,先生有郭闺女陪着呢!不用我管”

李寿山回身给了李福生一个巴掌:“那你就站旁边看着!”

“我······哼!”,李福生抹着眼泪跑开了。

李福生到底没敢出府,回到了西厢房,在谭泽露的房间门口将眼泪擦干,低头走进去,站在一边。

郭淮璧给炭盆中添了些炭,又将已经凉了的茶水倒掉,重新给谭泽露倒上一杯,接着便用簪子挑拨烛芯,灯火便亮了一些。

谭泽露放下书,看了李福生一眼,随口问道:“哭了?”

李福生摇头。

郭淮璧看李福生一脸委屈的样子,便对谭泽露说:“今天是上元节,有灯会看,我们一起去吧,我上一次去还是小时候,都忘记有多热闹了”

谭泽露问李福生:“福生,想不想去逛灯会?”

李福生先是点头,而后又拼命的摇头:“不去不去”

谭泽露与郭淮璧相视一笑:“那我们去了,你就在府里吧!”

“哎······我······”,李福生欲言又止。

“到底想不想去?”

“想”

“那走吧!”,谭泽露伸了一个懒腰,扶案起身,郭淮璧忙将大氅取来,给谭泽露披上:“外面冷”

出府门的时候,李寿山却将三人拦下:“先生可是要去逛灯会?”

谭泽露点头:“正是”

“今夜外面人多不安,老奴给先生叫几个人护着,以防万一”

“不劳烦了,有福生跟着就行”

“那不行,福生尚且年幼,自己都管不好,怎么能护得了先生?”

“我可以的!”,李福生挺起瘦弱的胸膛。

“你一边去!”,李寿山瞪着李福生说道。

谭泽露笑道:“老父过滤了,今天警夜的金吾卫比平时还要多,何人敢造次?况且我又是朝廷命官,一般人不会难为我的。难道老父以为我会惹事,所以给我配几个打手?”

“不是不是,先生言重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麻烦老父通报李阁老一声”

“老奴明白”

说完,谭泽露便与郭淮璧出了府门,李寿山则一把抓住李福生,往他怀里塞了一两碎银子:“看好先生,出了事情我扒了你的皮!”

“知道了”

“滚吧!”

自正月十四伊始,长安城便开始布置了。

漕渠、永安渠、清明渠、龙首渠两岸皆系草绳,挂上各种各样的灯笼,再以彩色的丝带装饰。

而最为繁华的东西两市,每一个店铺都装饰有各种各样的彩灯,亦坠有灯谜,猜对了还会有奖励。

各式各样的画舫泊在水面上,上面或是载着富家子弟,谈笑风生,或是载着衣着艳丽的歌姬,翩翩起舞。

喝彩声,叫卖声,管弦声,嬉笑声交杂在一起,回旋在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许是在掖庭宫待久了,如此热闹的景象让郭淮璧很是兴奋,她一会儿去卖胭脂水粉的小摊上看看,一会儿又去卖糕点的小摊上看看,谭泽露跟在郭淮璧身后,注意力却都在灯谜上面。

“哎哎,你快看,你看着河灯好不好看?”,郭淮璧回头去谭泽露喊道。

谭泽露闻言便去小摊上看,各色各样的河灯手工精美,确实好看。

摊主见有客人来,笑嘻嘻的介绍道:“别的不说,咱这做灯的手艺,祖上传下来的,我敢说长安城没有比我做的更好的!闺女,要不要买一对?”

郭淮璧却连连摆手:“不要不要,就看看”

摊主马上就冷下了脸。

“我们都要了”,谭泽露掏出钱袋子。

“啊?都要了?”

“怎么?不卖?”

“不是不是,您说笑了”

摊主将河灯扎在四、五条草绳上,李福生都接了去,谭泽露付钱之后,郭淮璧便拉着他到了一处人较少的地方,开始放河灯。

李福生对河灯不感兴趣,就坐在一边,撑着下巴看着郭淮璧放一个河灯,闭上眼睛念叨一些什么。

“愿望只能说一个,贪心可就不灵了”,谭泽露将一盏河灯放在水中。

“我知道,我给我爹娘说说话”

谭泽露这才发现郭淮璧已经泪流满面,便安慰道:“你爹娘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