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愈发冷了,但长安却并未因此冬眠,反而比平时更加火热。

百姓们杀鸡宰牛,囤办年货,打扫庭院,准备迎接每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元日。

麻雀成排的停在树枝头,侧着脑袋望着进进出出忙碌的僧人。每年第一场雪之后,各个寺庙便会在朔、望两天的黄昏在庭院里撒上粟米,喂食无处觅食的鸟雀们。

久而久之,麻雀们竟会在每年第一场雪之后的朔、望两天自发聚集在寺庙中,等待着唾手可得的美食。

各家饲喂的猫也在年底混了一个肚圆,懒洋洋的趴在树杈上晒着太阳,任凭鸟雀在耳边聒噪,任凭老鼠在墙根下做索,它视而不见。

而到了年底,百姓也慷慨了起来。见到做索的老鼠竟也不赶,而是大大方方的甩过去一块面饼,吆喝着:“过年了,过年了”

即将辞旧迎新,欢欣的气氛充斥长安各处,却唯独钻不进那宣政殿。

宣政殿内,皇帝扶着额头,低声说道:“呵,两朝宰相,朕最信任的、替朕分忧解难的人,竟然背着朕勾结亲属向朕的仇敌倒卖羽箭,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这是多么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

“今天倒卖羽箭给回鹘,明日是不是就要将朕的首级摆在乌介的案几上?!”,皇帝突然站起来,指着跪扣在地的李珏吼道。

李珏老泪纵横:“罪臣无话可说,只求陛下恩赐罪臣速死!”

“笑话!天大的笑话!!君君臣臣,你像是一个做臣子的样子吗?你心里装着大唐的社稷吗?你心里有拿朕这个天子当回事了吗?你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那个比你命都贵重的表弟!!”

在这当口,李德裕、郑肃、虞临、谭泽露、冯领、于波等人坐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言语。天子之怒,谁敢碰触?

骂了一阵子,皇帝的气也消了几分,衬思了一会儿后,问虞临:“虞卿,两人按律当如何处置?”

早在李知温被李岐亲自押解回京城之后,虞临、冯领与郑肃三人已经审理过此案,一致认为李知温、李珏两人当死,判卷递送到御史台,经过御史崔元藻审核之后,便递交给皇帝。

一天之后,皇帝召三人觐见,试探性的问三人判词可合情合理合法。三人以为皇帝认为判卷有失公允,于是便再次会审,并请监察御史旁听,并手书卷表呈送皇帝,表示三司并无任何徇私。

这一次皇帝没有再召见三人,三人以为此案就此了结,便收押两人进大理寺狱,誊抄案卷,归档入库,只待皇帝批复之后,将两人处死。

但是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在十二月二十一日召见虞临等三人,等三人匆匆赶到宣政殿的时候,发现李德裕等人也在。

不一会儿,皇帝又派人将李珏召来,虞临、冯领、郑肃三人心里开始没底了。

就在刚才,皇帝怒斥李珏的时候,他们三人的心里一直在想着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判词依旧有失公允,在情、理、法之中少占了一样?如果是这样,皇帝会不会处罚自己?将会怎么处罚自己?

三人越想越是害怕,不一会儿脑门上就流出了汗。

但是,皇帝向虞临问出李珏与李知温该如何处置的时候,三人心里的石头却落地了,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判词合情合理合法,反而是皇帝想要判词不公允。

知道了这一层,虞临拱手回答道:“陛下,臣以为,李珏固然罪恶滔天,车裂十次都不为过。但临近元日,正是上天赐福之时,此时见血光,大凶也,来岁定然不吉”

冯领也举起玉笏说道:“陛下,臣附虞正卿所言。李珏乃是两朝宰相,劳苦功高,陛下应当法外开恩,一来展示王化,彰显陛下圣德,二来安抚老臣,老骥伏枥尚且志在千里,何况老臣乎?”

但是郑肃却举起玉笏,义正言辞道:“陛下,臣以为······”

“陛下,臣以为虞正卿所言极是,元日吉祥,不易见血光,请陛下酌情定夺”,李德裕打断了郑肃的话,抢先向皇帝说道。

郑肃看了李德裕一眼,李德裕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皇帝坐回龙榻上:“郑卿,你以为什么?”

郑肃举起玉笏:“陛下,臣以为虞正卿所言极是,臣附议”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对马元贽说道:“宣旨”

“灵州刺史,灵州团练使李知温,本卑贱也,然朕发其于制举,授其纶巾,天恩霖降。然其卑贱之心不改;龌龊之行渐露,竟盗羽箭转卖回鹘,得其钱财与婢女,实乃国中之贼,当严惩不贷”

“着免去一切职务,其三族内十五岁以上男子皆黥面,流三千里,往边为役,其后人永不录用。三族内十五岁以下男子与所有女子,皆没掖庭宫为奴”

“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珏,虽有从犯之嫌,但念其有功于社稷,有苦于江山,贬为桂州刺史,兼任桂州团练使,元日后即刻上任,不得有误,钦此!”

李珏在宣旨读完之后,浑身都在颤抖,响头磕的声声在耳:“罪臣谢陛下,谢陛下啊!”

“元日将近,南衙之事倍于平时,卿等退下吧,退下吧!”,皇帝叹了一口气,在马元贽的搀扶下起身来,向偏殿走去:“朕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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