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有家具,但铺上了一层茅草,周星云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二话不说直接躺了下来。从腰间抽出酒葫芦,狠狠的灌上了几大口。

“快累死我了,丫的,这几天就没正经的找地方睡过觉,话说我以前怎么不觉得茅草还能那么舒服…”

傅卿也找了个地方慢慢的坐了下来,揉着自己瘸掉的那条腿。他以前就是睡得茅草铺子,揉了一会之后慢慢躺在了地上,松软的茅草让地面也变得适合躺平了。

“这茅草被换过好几次了,这地方应该有人住。”躺了一会后,傅卿才慵懒的说。

“嗯?”听到这句话周星云倒是难以入眠了。他下意识的就抓着剑爬了起来,眼神凌厉的观察着四周。

“你躺的那一块应该是最近刚刚换的。”傅卿又补充了一句,“我睡过茅草铺子,这东西要常晒勤换才能松软起来。”

“我说怎么连个虫子也没有……”周星云慌张的站了起来,“那按你说的,这地方还有其他人咯?奇怪,可我怎么没有听到任何呼吸声呢?”

傅卿似乎懒得解释了,两人这十几天风餐露宿走了上百里,傅卿感觉现在自己闭上眼睛马上就能睡着。毕竟自己不是周星云那小子,跑了这么久还是活蹦乱跳的。

“不用找了。”周星云四下观望许久后,一个褴褛的身影提着一个水罐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我在这里。”

在那一瞬间,周星云看到了对方瞳孔中倒影的月光。那人的眼睛闪烁着的光芒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了。

是那个疯子。

疯子很自然的走到了周星云和傅卿的身边,他直挺挺的坐了下来,并没有在意周星云显露出的敌意,看着他的言行举止,似乎就是一个正常人。

一个正常的书生流浪汉。

但是就算是离得这么近,周星云依旧感觉不到这位疯子的呼吸声。

看到疯书生坐下,傅卿不禁抬了抬眼睛。他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这个人太平静了。平静的就像是一潭宁静的湖水,他的眼睛就是湖底映照着的月光。

“欢迎来到我家。”疯书生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如果真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刚刚抽了两口烟又嚼了两颗槟榔的人一样。活生生的一个瘾君子。

“或者说,欢迎来到我名义上的家。”

傅卿偏过头看着眼前的书生,虽然已经累的一动也不想动,但他确实对眼前的这个疯子提起了兴趣。

“你名义上的家?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已经没有家了。”周星云说。

“任何人都有家,想听听我的故事吗?”疯书生并没有在意周星云话语里的讽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讽刺。找了个舒服的坐姿,他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我原来应该是有家的,应该是的。”他低头看着地上的茅草,声音并没有带任何感情。“结果,我一不小心把它丢了。”

“丢?家这种东西还能丢吗?”周星云一脸的不解。“难不成你们家房子长了腿不成?”

“我们说的家并不一样,你说的家是狭义上的家,就是一个地方。”疯书生看着周星云的眼睛说,“就像你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建了一间小屋子,那里便是你的家了。若是有一天你跟她一起出游,突然喜欢的人丢了,找不到了,你回到你们的那个小房子,会不会感觉到陌生呢?”

“家是由人组成的,没有了人,就算你在那个地方呆的再久,它也不会变成你的家。它只会变成一个空壳,里面有家的痕迹,但并没有家的味道。”说到这里疯书生沉默了一小会,似乎是在给周星云思考的时间。“这里曾经是我的家,但现在不是了。”

“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丢了?”周星云试探着问道。

疯书生并没有理会周星云的问题,他只是慢悠悠的抬起头,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我第一次来陈阳地界,是为了进京赶考。大概是十多年之前。”他的两眼无神,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那天下了整夜的雨,我在雨里找不到方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我最后的记忆便是在雨中摔了一跤,当时整个人痛的昏了过去。”说到这里,疯书生提起旁边的水罐,饮下一口清水。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但他本人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并不是再给周星云聊天,而是在回忆那些对他来说非常难忘的过往。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间屋子里,床的旁边是一个低矮的柜子,床上铺着淡红色的被褥,柜子上放着温热的汤药,床顶上挂着淡红的帷帐,似乎是某个姑娘的闺房。”疯书生熟练地说着,并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又或者说这样的画面已经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月色似乎更明亮了,透过窗棂射进只有茅草的房间里,疯书生看着眼前皎洁的月光,茅草上倒映出斑驳的印象,就像他现在的面孔一般沧桑。

“姑娘的名字并没有告诉我,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她正坐在房间里读书,书的名字…我似乎忘记了。”

“你的眼神都在姑娘身上吧。”周星云撇着嘴说,“要是我肯定也一样,哪有不看姑娘只看书本的,那种人才是活该一辈子讨不到女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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