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邶讲述了一个很长的故事,八年前,她在母亲病榻旁听来的。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休养生息的城市慢慢复苏,三江汇流的滨南,地理条件优越,一跃成为江州省第二大经济中心。因此外来打工人员逐渐增多,人口一多,犯罪率便与日俱增,顾振就是那个时期从老家褚阳县调去滨南。

顾振曾许诺,等办好入职手续,分到房子,就想办法找关系把她母亲从褚阳调来。但是一等几天过去,音讯渺无。殊不知,顾振执行任务前给肖邶母亲所在单位打过好几通电话,但都无人接听。

肖邶母亲濒临绝望,只身前往滨南市公安局寻人,却被告知没有姓顾名振的警员。

彻底绝望之时,单位领导介绍对象,肖邶母亲认识隔壁中学任教的养父。破罐子破摔,学校集体婚礼,他们相识不到一个月便结婚,随后查出怀孕。

一个小学教师,一个中学教师,工薪阶层的家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吃穿不愁,偶尔会有惊喜,所以肖邶的童年过得还算幸福。

然而这个幸福在肖邶小学毕业那个暑假生生撕裂。一场小手术,例行检查血型,肖邶养父看到化验单上,B型两个字。他和肖邶母亲都是A型血,不可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自己被戴绿帽子。

从此以后,一向和善的他变得喜怒无常,肖邶母亲自然清楚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深觉对不起养父,于是提出离婚。但是90年代中期,离婚就像个笑话,会成为同事茶余饭后的谈资,养父好面子,不同意离婚。一拖再拖,他开始酗酒,喝醉酒就回家发疯,肖邶和她母亲都没能逃脱他的拳脚相加,长达十二个月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甚至精神恍惚。肖邶母亲多次再提离婚,都被拒绝,可能是上天看不过去,肖邶初二上学期,养父查出胃癌晚期,不到一个月逝世,她们才真正解脱。

肖邶母亲身体也不好,因为高血压需要常年吃药,好在肖邶学习刻苦,以褚阳县高考文科状元的成绩考入滨南大学政法系。但她始终不知道父亲家暴的原因,直到大学三年级,2009年清明节,肖邶母亲去了趟滨南北区,回来后生了一场大病,才把事情的部真相告知她。

问她恨自己亲生父亲吗?身为政法人,恨不起来。只是可惜父亲至死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女儿的存在。

研究生毕业,母女俩留在滨南,母亲两年前因病去世,从此她孤苦无依。乐观外放的性格得益于十二岁之前的生活,也得益于遗传母亲的脾性,凡事往好的地方想。

“肖姨……”万桐心疼她,说话都瓮声瓮气。

“最后还是逃不过,我竟然生病了,她是另一个我,我应该负责。”肖邶蹲下去,用纸巾擦拭墓碑,眼角泛着泪花。

“只要经过法定程序鉴定,确认你在那时受第二人格支配,不能控制自己行为,就可以不负刑事责任。”

她拽着纸巾的手颤抖:“会自责,我曾经站在检徽下发誓,做到如一滴水,滋润每一寸土地;如一缕阳光,照亮每一份黑暗,而如今,我却成为黑暗。”

万桐也蹲下身,离肖邶很近,安慰道:“不要想那么多,先治病,兰姨和我们都陪着你。”只见对方咬着唇,说出的话语也开始颤抖,“兔子那么正直的一个人,我不配再站在她的身边。”

“可是……”

“小桐,能不能答应我,别告诉兔子,至少现在别让她知道,我想陪她出院,多通融两天时间。”

万桐点头答应,突然明白肖邶第二人格的杀人动机,那段从林月月家里搜出的录音,让她亲耳听见父亲的尸身被黄狗吞食,狗肉再被几个人分食。

叶云添又是那几个人唯一在世的,报仇心切,所以……

但冤冤相报何时才能了?

她猜测肖邶的第一人格并不知晓录音的内容,所以没准备说,就帮“肖南”把这个秘密隐藏心底吧。

回去的路上,天空飘起2018年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路滑,万桐已经不像刚入职,现在的她开车熟稔又细致。

她眼圈泛红,闷着不说话。

肖邶看在眼里,深吸一口气,打开车载音乐,扯着嘴角微笑:“干啥呢,我现在不还没事吗?垂头丧气做什么?”

“肖姨,你随后的计划呢?”

肖邶阖眸,侧过头望向窗外:“不做任何辩护,听天由命。”

万桐其实大概猜到她说的话:“如果依法判定不用负法律责任,你有什么打算?”

肖邶没有转回头:“离开兔子,不想拖累她,可能会躲在某处治病吧。”

“肖姨,你不能一个人下决定,这样对她不公平,应该让兰姨自己做出选择。”

“如果换做你,会留下吗?”她停顿几秒,不想再争辩,转移话题,“小桐,我睡一会儿,很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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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病房,聂芷兰早已醒来,聂芷言坐在床侧削苹果,抬头正好看到她们,随口问道:“外面在下雪,去哪儿办事需要那么久?”

万桐回应:“和案子有关。”她眼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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