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后还真没有提过哪怕一次叫赵落星读书的事儿,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叫他的父亲天天带他下地干活去。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邻里乡亲们逐渐发现些许不对劲,风声也传到了在镇上打理铺子的王叔耳朵里。

王叔一直想着让赵落星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就像他的母亲一般做一个书香门第家的人。老年人心里大概也是对自己小姐当年的选择略有不满的吧,他在繁华的城里度过了自己的大半辈子,清晨的早上有送到府上新鲜的蔬果,黄昏的时候有鸟雀在亭中郁郁葱葱树上栖息,还有肥硕的锦鲤在池塘里慢吞吞的游着,等到了节日的时候张灯结彩的让光照进每个人的心里。而现在他只能守着这一个巴掌大的小镇子,走两步就到了边界,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嘴里说出来的一些名词,铺子像个大号的棺材,把他埋葬在里头。

他想着让赵落星带他出去,或者带着他的心出去,好让他好受些,而现在?

现在出不去了。

赵落星从郑狐手里接过茶壶亲自给王叔倒上杯茶水,而对方看了眼郑狐,带着明显的情绪。赵落星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他对于自己所听到的事情的不满,以及认为这是郑狐的错。他向来是看不惯郑狐的,赵家出了什么变化都要先推到郑狐身上怪罪一番才肯谈其他的。

他之前也在郑狐进门之前来找过赵落星,跟他说了一大堆话。总结出来的大意就是有些父母尚且能对亲生的骨肉下狠手,更别说像他这样已经长大成人的年纪,郑狐肯定是将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赵落星是乖乖听话的性子,为此躲着郑狐好些天,直到那人自己找上门来,强硬的把自己的好意塞过去。

赵落星也是很想要个母亲的呀,跟他从小玩到大的马二虽然没少因为调皮被马三嫂揍得嗷嗷叫,但鸡飞狗跳完了之后总是能见到他光着屁股蹲在一旁看自己的母亲给自己搓衣服,而赵落星就只能摆着架子站在一旁看着,要么自己拿回去洗。

他很想要一个母亲,想念那些自己已经记不得的温声细语,还有温暖安心的怀抱,真的很想很想。所以当郑狐就那么不顾他的拘谨直接闯进来担负了母亲该做的所有的事情后,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想哭的。

就算是郑狐看他的眼神的确可怕,也让他不自觉的想要留住这份“母爱”。

王叔一直等到郑狐走远了才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开口。

“星儿,你最近可是有什么难处啊?”

“王叔……怎么这么说?”

王叔重重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为什么这么问?还不是你最近荒废学业,干些粗活。”他凑近了,压低了声音,“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有人逼迫你这么干的。”

他等了一会,见赵落星不说话,便又说。

“你且不要怕,我活一大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若是她在背后搞鬼,我饶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