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看着那些浮雕,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说:“是不是很眼熟?”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先问我,怔了一会儿才说:“海底墓那个房间的墙壁上,也有差不多的壁画,这是——”

“云顶天宫。”

我们两个几乎异口同声地脱出同一句话,闷油瓶神色微微一动,目光在我身上扫过,接着便恢复了冷漠如旧的表情。他站起身来,指着那青铜棺材对小花说道:“找人定做一块合适的棺盖,铁水浇棺封死,连同尸体一起,以七根长钉按北斗排列顺序钉入地下。”

小花沉吟半晌,似乎有些犹豫不决。我拍了拍小花的肩,说道:“小哥说得对,这东西既然能白日起尸,必定凶险得很,放着不管,怕是会对你们解家不利。如今的办法,要么你想办法找到住在你家公馆里的那个人,他刚好住在这个地窖的上方,又在发掘的当晚逃走,应该不是巧合。”

“我做这种事情并不算少,再诡异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不过,吴邪,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一件事情一旦有你参与进来,就会变得很不一样。”小花点点头,挑眉看着我,“这件事情并没有了,不过目前只能先放一放了。今天我会安排人把棺材送出去安置,得麻烦你们再住一晚,明天我再送你们出北京,也比较保险。”

我一时竟有些笑不出来:“你这话说得也太重了,没这么夸张。不如说,有我参与的事情,十有八九要有人倒霉。”

上去之后,小花立刻叫人挪了棺材,封死地窖,我看着封石在我面前缓缓合上,工人们开始填埋夯土,忽然觉得心口有一丝绞痛,不过那痛感转瞬即逝,我几乎怀疑是不是最近失眠太多,居然开始产生痛觉妄想了。

接下来一整天我都觉得有些恶心,不知道是白天啃了尸体的缘故,还是由于那些半真半假的幻境。青铜似乎正想让我看到这些,好像我内心动摇一分,他胸中就得意两分。

我蹲在台阶上,吹着凉风抽烟。闷油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直到我转身去掸衣服上的烟灰,才发觉他站在门口。

“晚上好。”我只觉得气氛怪凝重的,右眼皮狂跳,“出来吹风吗?”

闷油瓶并没有理我,他站在离我半步远的地方,静默着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我试图模拟他的心理活动,没想到才过了半分钟我就坚持不下去了,确信他的确是在发呆,要不然人类绝对不可能达到如此无聊的境界。

他这个人,几乎不会有任何心理活动。就算有,也是生存之所必需。

我以前常常想,他是一块石头吗?

我早习惯了他从来不肯理我,只是自顾自说道:“小哥,你今天跟小花说封棺的法子,是不是在忽悠他?那尸体烂得跟豆腐一样,哪怕盖它个保温盒的盖子都万事大吉了,还用得着这么折腾。他居然也信你的话,叫人去做了。”

闷油瓶似乎动了动,身后响起衣袂摩擦的窸窣动静。

“要是给解家人知道你耍他们,那可有得喝一壶了。”我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对他说着,然意识不到目前我和闷油瓶的关系还远远没到可以调笑的地步。然而他静静听了一会儿,才对我说:“我骗了他。”

我怔了怔,扭头看他。

“但他并不相信我,不会完按照我说的做。我也不信任他,我不相信任何人。”闷油瓶一双清洌无比的眸子在黑夜里淡淡地看向我,似乎只是在向我阐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闷油瓶在霍家宅子里,整个人逆着光站立,看不清表情。他对我说:“带我回家。”然后转身离开。

那是我当年最惊艳的一次,也是最为狂喜的一次。但当时我的心中,只是为着闷油瓶第一次表现出对我的依赖而窃喜,却忽略了更重要的东西。他对霍仙姑说自己并不信任她,却转而向我。

我忽然想起来他当时转身一瞬间看向我的表情,是纯粹而毫不加掩饰的信任。

他相信我。

我恨自己当年什么都不懂,不懂他,也搞不懂我自己。哪怕在他来杭州向我告别,然后千里远赴长白山的时候,有些东西都没有完意识到。

我差点就没有机会了。

我站了起来,眨了眨眼,压下奋力狂跳的右眼皮,转身面向闷油瓶,郑重其事地看着他:“哦,是吗?”

闷油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这一次难得地没有表现出戒备和抗拒。

“那你相不相信我?”我故作轻松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也一起出生入死过,怎么也算是朋友了吧。”

闷油瓶眼中似乎流露出讶异,他望着我,然后慢慢地、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我笑了出来,“我也是。”

但是同一时间,我在他脸上看到了那种熟悉的,迷茫却又渴望的神色。曾经有无数次,他对着无数个可能知晓自己秘密的人,露出过同样的神色。陈文锦是,盘马老爹是,霍老太太也是,他都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这些人。

现在他看向我的时候,也是同样的神色。我在那一瞬间就知道,他并不相信我。他或许再也不会用和那时一样的眼神看我了。

吹风到半夜,我实在困得合不上眼,迷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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