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山庄位于京郊,是谢明驰早先暗中置办的私产,并未走府里的公帐。因此,在那年的灭门案后还能完好地保存着,没有随其他财产一同抄没。

从武贤王府到碧云山庄,即使一路策马也得耗费小半个时辰。连景淮没多做犹豫,匆忙咽下几口饭菜,便准备出府。

对方在信件中未曾要求连景淮独自前往,想来是默许了他可以带着自己的护卫同行,所以安方面倒不是很需要担心。

连景淮纵着马儿在官道上狂奔,沿途掀起漫天的尘土。

感受到风声在耳旁呼啸而过,速度快得像是离弦的弓箭,他非但没有半点不适应,思维反而更加活络。

依照正常的逻辑推测,对方既然敢与自己见面,那么多半是不打算隐匿身份了。连景淮在脑子里反覆琢磨着可能的人选,从文武百官到勋贵子弟,竟没有符合条件的对象。

越是苦思不出结果,他就越是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以至于抵达庄子时,连景淮几乎是勒绳、抛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

紧接着,他也不管随从是否跟上,便径自迈开步伐往里走去。

庄子后面有一处庭园,不大但很别致。在这种依山傍水的地方,无论是修亭子或是建水榭,皆十分适宜。

如果说武贤王府中的假山流水,曲桥廊坊是贵在人工,此处的景致则是妙在天趣。

然而,连景淮却无暇观览这里的美景,只顾朝着那名端坐在石桌旁的壮年男子走去。

他原是怀揣着满腹的疑问而来,但等到真的看清对方正脸后,却蓦然停下脚步,陷入了失语的窘境。

昔年谢明驰尚未获罪的时候,作为镇北侯,自然是时常受邀参加各家所举办的筵席,连景淮亦在饭桌上见过这个意气风发的叔叔几回。

或许是因为近些年日子过得艰苦,谢明驰清瘦了许多,两侧鬓角隐约出现白霜,唯独那双眼睛,哪怕历经沧桑也仍旧矍铄有神。

实在不得不感叹一句,风水轮流转。

想当初,连景淮虽已初露锋芒,但到底还只是世子,上头有个严父压着,每次见到谢明驰的时候都是规规矩矩地道声“谢叔叔好”,模样乖巧懂事。

因着觉得颇合眼缘,谢明驰还将一把制作精良的玉镶宝石绒面鞘匕首,当做见面礼送给他。

然而这回,却变成年近四旬的谢明驰该向连景淮问安了,岂不是世事难料?

谢明驰双手撑着膝盖,正欲起身,却被连景淮一伸手按住了肩膀:“谢叔叔若还当我是亲近的小辈,便不必行此虚礼了。”

谢明驰听闻此言,原是有些许感动的,但转念想到连景淮和自家女儿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又不禁防备起来:“礼数不可废。”

连景淮挑挑眉,笑得蔫儿坏:“也行,那等我八抬大轿将圆圆娶进门的时候,再给岳丈大人见礼。”说罢,他还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愣是把谢明驰气得倒抽一口气。

好不容易寻回来的闺女,转眼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这种心理落差,任哪个做父亲的都很难接受。

可无论再难接受,谢明驰也知道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倘或盛沅锦能够正正经经地嫁予连景淮为妻,将会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他身为父亲却从未参与过盛沅锦的成长过程,此时又谈何权力去干涉她的未来?谢明驰无声地叹了口气。

“说吧,你什么时候知道沅锦是我女儿的?”

“唔,约莫半炷香前吧。”连景淮相当实事求是地说道:“起初我也只是在心里有个猜想,不曾笃定,直到看见叔叔冒着被官兵抓捕的风险也要出现在这里,才坐实了想法。”

当年谢明驰兵败而逃,隆昌帝随即就在国境内发布了通缉令,诏天下有能告发者,赏白银万两,同时知情不报需处以重刑。

因此,若非偶然得知女儿的下落,谢明驰或许终生都不会再踏入京城一步。

“说起来,叔叔为何要我停止追查?难道您就没想过要平反当年的冤情吗?”连景淮忍不住将内心的疑问道出口。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谢明驰从兜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卷轴,递到连景淮手中,而后解释道:“这里头记录的内容,包括南蛮的军队编制、军事部署、武器的种类和数量以及作战计画等等,应当能证明我的赤胆忠心。”

眼看连景淮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谢明驰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在南蛮隐姓埋名十几年,当过码头脚夫、普通人家的护卫,最终得以混进他们的军营,期间经历诸多曲折,自然不是白用功。”

尽管谢明驰说得无比轻松,但连景淮依旧能从这三言两语中感受到他的不易。

“谢叔,当初那场石堡战役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认为您会是那种临阵脱逃的懦夫。”连景淮问得很直白,措辞间没有半点多余的修饰。

作为将领,最基本的素养是具备胆识,可以杀人如麻,但绝对不能贪生怕死。否则即便对方是自个的岳丈,连景淮亦然是瞧不起的。

谢明驰目光幽深,如同出鞘的利刃般,似能将人割肉削骨。“如果我说,我是中了别人的算计,你相信么?”

他语气微顿,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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