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因着寒雨在先,是到二月末了,早先压抑着的群芳才抖擞了精神,有了争先斗艳的气氛。

雨后寒轻,风前香软,春在梨花。

林琰在后院轻嗅着风中早开的梨花香气,低头摆弄他新养护的白玉兰,已经有几枝结了骨朵,颤巍巍的,很是娇俏。

他放下水壶,盯着玉兰看了半晌,似是下定决心,弯腰抱着玉兰出了门。

林琰向季栾要了迟家老宅的地址,特意挑选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忐忑的带着玉兰登门去了。

迟家老宅比他想得要旧一些,落在一片新宅院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更没有想像中的卫兵把守,二层小洋楼的纯白墙体有地方甚至还掉了些漆,落出里面包裹着的红砖。临街的一面墙爬满了常春藤,像一位上了年纪却依然掩盖不住昔日雍容与优雅的贵妇人,细细看着,便能品出其中韵味。

林琰抱着花在街对岸观赏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走过去按响门铃。

他心咚咚跳着,不知道自己这样贸然前来会不会很没礼貌。可他知道迟骁很忙,不愿因为这点小事再打搅他,于是自作主张想来给老夫人送盆花,又担心自己会因为没有正当身份而被轰出去,总而言之,纠结极了。他向季栾透露这个想法的时候,季栾少见的认真盯了他一会儿,然后用并不熟练的语气安慰他,“不会的,你去,老夫人会很高兴。”

林琰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骗自己,但是迟骁对他的再三帮助,让他认定不能一直这样无动于衷地受着。

等了好像有半个世纪那么长,林琰都快以为宅子没人要转头下次再来了,才听到一声迟缓的咔哒声从黑色铁门后传来。

一个和蔼的老妇人打开小门,探出半个身子望着来人,“你是?”

林琰忙凑近些,“您好,我是迟校尉的…朋友,之前受他帮助,特意想来答谢。”说着向上托了托怀里那盆玉兰花,又紧张地说,“若是不方便的话,我就不进去了,麻烦您把这盆花转交给老夫人,多谢您了。”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琰,看着这个略带紧张的青年不像是坏人,便大大方方地打开大门,招呼青年进来,“诶方便的方便的,进来吧孩子。”

林琰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进了本应该有着严密防守的老宅子,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妇人拉着进了门。

老宅子庭院不算大,却很精致漂亮,处处是精心打理过的样子,说是个庭院,更像是个苗圃,种满了花花草草,各式各样纷繁灵动,角落里还种着有年头的木槿与梨树。林琰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觉得怀里还没开花的白玉兰突然就不香了。唉,这不是小巫见大巫嘛。

小洋楼里传来一声询问,“吴妈,是有人来了吗?”

叫吴妈的老妇人带着林琰穿过庭院,忙不迭地笑着回答:“是呀!我说听见门铃响,您非说是风铃。这得亏我去门口瞅了瞅,是有人来啦!”又回头看了眼林琰,把林琰看得脸有些红了去,“还是个怪清秀的小伙子!”

楼里头闻声似乎有些好奇,“不是小栾?”说着人就随着声音走了出来。就着暖和的日光,林琰微微抬头去看。

一个穿着毛领旗袍的妇人站在小楼门口,旗袍有些旧,浅蓝黑底的面料上用金线在右下摆绣着几朵牡丹,穿着一双浅色方口低跟鞋。整个人不施粉黛,猜着约莫有五十来岁,可眉眼之间神情依然透着些天真与好奇,保养得当的外表让她显得与世无争又无比优雅。

她正站在那里施施然看过来,看到林琰的时候,她还歪了歪头,似乎在搜寻回忆中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她迈下台阶去,“你好,请问你找谁呀?”

林琰抱着花一时有些无措,他头先想好的台词到现在一句也讲不出。他们口中的“老夫人”看起来年轻又可亲,若不是她的眉眼依稀与迟骁有些相似,林琰真的不敢相信这是过世已久的迟大帅原配夫人。

林琰恍了恍神,“夫人您好,我是迟校尉的朋友,之前受过他很多帮助,特意想来登门拜谢。”林琰把老字去掉了,他私心里真的觉得夫人不老。

夫人听到迟校尉三个字,瞬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她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直到林琰面前,看着林琰怀里的玉兰花,嗅了嗅,抬头望着林琰笑,“是小骁的朋友啊!这花是给我的吗?真好看。”

吴妈在旁边也笑了,嗔怪道,“夫人怎么又像小孩子一样。”又对着林琰解释,“夫人喜欢各种花,前些日子腿伤了好久?没出门买新的了,你别见怪。”说完她像个大家长一样,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进了屋。

作者有话说:

透露几个年龄信息:迟骁粑粑去世时享年六十整,夫人那时四十出头,迟骁十九岁,季栾十五岁。所以迟骁比琰琰大了十岁,季栾比小七大了九岁。啊……年上好,年上妙,年上顶得呱呱叫(发出bt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