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桑枕上学,上的段景心里抓得慌。

一来是这笨东西真是什么也不会,二来是张诚友还给他布置作业。

那天他去接桑枕时,还专门找了张诚友一趟,说无需给桑枕布置作业,课业自有他盯着。

结果当时那老头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什么也没说,第二天还是照样布置了。

张诚友还在翰林院时,自己没得罪他吧,怎么现在送个人情也不肯。

桑枕每晚怀着答不完还不会答的恐惧做题,段景每天怀着愤怒睡去。

终于在桑枕上学的第五天,段景给他请假了。

因为,田猎要来了。

今年的田猎,因临近天子生辰,必须大办,不仅重新置办了马车和帐篷,皇上还下旨,凡三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带家眷观猎。

也该带桑枕出去透透风了,本来脑子就不灵光,再学就更傻了。

段景去给桑枕告假,就说要带弟弟去田猎,让他长长见识。

张诚友静静地看了他半响,看到段景几乎要甩袖子走了时,才缓缓开口道。

“段大人为何不直接娶回府中呢。”他以为段景玩心上来,在和他这学生玩欲擒故纵的游戏。

段景有点惊讶,虽然从把桑枕带过去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张诚友已经看透桑枕和他的关系,但这位在他印象里只会死读书的酸儒能看透他的心思,他倒是没有想到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怎的说了实话:“张大人,本官不喜受人管束。”

言外之意就是媳妇都别想管我,你更管不着我。

张诚友笑了两声,像是笑他天真幼稚:“段大人,你以为,现在是谁在管谁呢?”

那天桑枕的作业,他并非没看出是他人代笔,虽然没有责怪桑枕,可他知道是段景默许的。

没想到这个惯于玩弄权术的同僚,也有跟在别人屁股后收拾烂摊子的一天。

段景愣住了。

对啊,现在是谁管谁呢?

他整天跟在桑枕后面,什么都给他安排好了,送到他眼前去,还要担心他不设防,被人家拐了去,带在外面还要假托亲戚之名,唯恐他被人看低,为他劳的心费的神,简直比揣摩圣心还费劲。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娶回家?

段景这回真心实意地冲张诚友拱了拱手,说那这假您就准了吧,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张诚友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呸了一声。

段景这龟孙子可真不招人待见啊。

田猎那天,段景将作小厮打扮的桑枕带到园林附近的帐篷安顿下来,跟附近的官员见过礼后,就去拜见三皇子。

今日除了与三皇子联手,他还有一件不能出纰漏的事。

他要被毒箭射伤,让桑枕割下他坏死的肉。

只有这样,桑枕才能用好名声名正言顺地嫁给他。他纵然可以给他伪造一个显赫的家世,但总有被揭穿的隐患;他纵然可以不顾世俗娶一个平民,但桑枕会一辈子被名门望族看不起。

玩弄人心最不费力的方式,一是仙术,二是忠孝。

平民桑枕救了当今官居二品的刑部侍郎一命,后者求娶以报,没有人敢置喙此事。

他要用名正言顺压死他们。

要是桑枕下不了手,他就自己割。

说起来,这皇城根的天气,还真是好啊,不知是哪个道士选的日子这么妙。

要是在水草丰美的河岸边,弄上一回桑桑,之后这点皮肉之苦也不算什么了。

不知他会不会又要羞得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