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向学院请假。

写好假单时,学校门卫处给办公室打电话,说有一位“龚云潮”先生想见我。

我知道他,他是池又鳞所在公司的少东家,负责艺人管理,算是“野火”的半个经纪人。

“……我认识他,请给他放行吧。”

实际上,我从未与他打过照面,奶奶和爸妈倒是见过他几次。

未几,客人敲门而至。

“请进。”我已倒好茶等候。

“池教授,您好。”龚云潮一身笔挺西装打扮,眉眼间相当成熟稳重,不像是池又鳞的同龄人。

“你好,请坐。”

“请原谅我冒昧前来。……我来,是因为池又鳞。”

我与他唯一的交集就是池又鳞。我已有心理准备,“……你想谈些什么?”

他忖思片刻,开口道,“您与蒋至尧见过面了,对吗?”

我点头,目光落在写好的假单上。

“您相信他说的话吗?”

我抬眼,“……什么意思?”

龚云潮从衣袋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里面有一段蒋至尧跟池又鳞的电话录音。我得到录音的手段并不光彩,但我想,您应该要知道真相。”

我盯着U盘一会儿,保持镇静,看向他,“……什么真相?”

龚云潮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认真地对上我的视线,“池教授,我无意深究您跟池又鳞之间发生的事情,但从公司的立场出发,从池又鳞长远的发展出发,请您无论如何都要坚定自己的立场,不要动摇。”

龚云潮离开时,瞥见我桌上的请假单,开口,“……如果我说,您的新邻居是池又鳞派去监视您的,您会相信么?”

我并未作答。他朝我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只留下桌上那个U盘。

几番挣扎犹豫,我拿过U盘,插入电脑,点开那段录音。

“我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对你哥哥说了,他离开时表情十分动摇。”

“谢谢队长。”

“不惜连我也动用,你这样处心积虑,你哥哥真的会心甘情愿冲破伦理底线,投入你的怀抱吗?”

“他会的。”

是的,我差点就把请假单交了——我想亲自送他到美国,对他说,我们永远在一起,不是以兄弟的身份。

傍晚。

我回到住所,在沙发上坐下,与那面墙上的海报对视。

良久。久到天色暗,我才起身。

第二天。

池又鳞陪父亲去钓鱼。

他赴美在即,这几天一直在陪爸妈。

我向母亲要了池又鳞家的备钥,说是给他买了去美国能用上的东西,先放好。

小安曾说过,那儿有个秘密的小房间。

我想去看看。

来到他家,我直上二楼,推开他卧室的门。

我环顾里头的寻常摆设,目光停在衣橱旁的一扇门上。

我走近,门上装了密码锁,需要六位密码。

我试着输入我的生日,门打开了。

里头很暗,我伸手摸索墙边,试图寻找开关。

“啪”,开关打开。

像进入某个洞穴,火光亮起时,无数蝙蝠刷刷飞出那般惊动,三面墙上贴着的密密麻麻的照片一下子涌入我的视野。

我从最近的一面墙看起。

他曾与父母奶奶来参加我的博士毕业典礼。期间在咖啡店引起轰动,他拉着我开始明星跑。当时我真惊叹他的方向感,左拐右拐毫不犹豫。

原来,他一早来过。

照片里,多半是我的背影,或者侧脸;或背着书包,或喝着咖啡,或啃着面包;有我个人的,也有我跟夏鸥他们在一起的。

照片按时间顺序排列,接着,我看见了自己与施南在饭堂里聊天,看见了我在北欧居住的公寓外观;更看见了自己在清晨时分的睡颜——在那孤岛别墅的床上。

照片并未在这个时间段停止。

我看见了演唱会散后,我与乔诺面对面站着,她抱着礼物低着头。透过小茶庄的窗户,我看见了在听蒋至尧说话的自己。

我一张、一张照片地看。

不知何时,感觉身后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我开口,“又是你哪个线人告诉你,我来了?”

他不作声。

“你说啊!”我转头看他。

他要抱我,我挣脱,他一个快步挡我,我一拳呼出,他躲开,扣住我的手腕往他怀里带,我拼命挣扎,他纹丝不动。

“放开!”

他抓住我的手,压制我的动作,将我抵在照片墙上。“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你自己也不可以。”

真是委屈他这段时间披着温顺懂事的皮,扒掉之后,那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就显露出来了。

我以语言跟他对峙,“你说七天过后做回寻常兄弟,其实你从那时候就开始骗我了,对不对?一路骗到现在,你都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

我不容许,不容许那七天中他每一个不舍的表情其实都是假的。

我也不容许他在车里为我流泪是假的,更不容许他跟我道歉时那哀伤的语气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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