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推开的池又鳞没有纠缠上来,站定,看着我,不再说话。

池又鳞离开后,我坐在原处,双臂抱膝。

他看我的目光包含太多情绪,仿佛整个灵魂融在里面。

那样的目光,看得叫人肺腑生痛。

第二天,母亲大发脾气,“明明他答应了我的,见面人选也是他自己定的,最后一刻他居然跟我说不想见了,你说怎么会有这么任性的孩子!”她在做沙拉,几片生菜叶被用力扭断成两半。

父亲刚好走进厨房,听见她说,“我再也不管他的事了!”他便伸手摸摸她的头,给予无声安慰。未几,母亲改口,“这几天不管了,省得我来气!”

父亲这才说话,“弟弟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乖乖去相亲,你别太操心了。”

“娱乐圈终究是复杂的地方,我不是为他好嘛!”说着,母亲停手,问我们,“你们说,弟弟是不是更喜欢同性?”

“什么同性?”奶奶也进来了。

我们三人一时无话。奶奶淡定,“在说弟弟?”

“我虽然老,但又不是老糊涂,你们能瞒我多久呀。”奶奶笑了笑,“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喜欢谁就由他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相亲什么的,听着就不是弟弟的风格。”

父亲点头,“我同意妈说的话。”

奶奶接过我给她倒的咖啡,“不过呢,生气是应该的,他那样做太没礼貌了。但别生气太久,我还想让他多回来吃饭呢。”

母亲释怀,“我知道了。”

接着他们聊起晚上去看哪出表演的话题。

我庆幸自己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所以,任何一丝会破坏这种氛围的潜在危险气息,都叫我万分不安。

晚上,我回到自己的寓所。走到门前时,我没有立即开门进屋。

我回想昨晚的一切。

池又鳞就站在那个位置。

而扔向他的那串钥匙,现在就在我手里。

不知道他的伤口处理没有、打了破伤风的针没有。他的助理看上去不太靠谱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他。

他的额上已经留了疤痕,如果脸上再留印子,那我估计得日夜承受鱼鳞们的诅咒。

官博今天发出的新专辑宣传照中,没有池又鳞的身影。上面的文字写着,主唱身体不适,要休息几天。

我打开电脑,登上龙门会的论坛。

里面是关心池又鳞身体的帖子,长老们已经在准备慰问品了,鱼鳞们热烈响应。

他是他们的偶像。

也是我的偶像。

当年在美国,我时时关注野火的动向,定期交会费作后援之用;团购演唱会门票时,我也参加,在网上随便搜了一个地址和电话号码写上去——如果有谁那么幸运收到门票,我希望TA会去听听他们的现场,继而喜欢上他们并且一直支持。

很矛盾对不对。明明我对池又鳞那么狠。明明我真的在恨他。

听说不久后,池又鳞去跟母亲道歉了,乖乖地听她数落了一顿。

听说他脸上没有伤痕。

听说野火的新专辑又是白金销量。

听说野火的演唱会门票炒到了天价。

是听说。我已很长时间没见他。

这段时间里,我评上了副教授,开始忙于带项目。

待我闲下来时,听说池又鳞已成为娱乐圈身价最高的偶像。

听说他要为一个古龙水品牌的新系列“O”拍摄硬广。

我站在路边,抬头看巨幅广告中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野火也已经成团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