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车停了下来，等着信号灯变绿。
徐霁直视前方那抹刺目的红色，双手仍抓着方向盘不放。他没偏过脸去看苏铭脸上作何表情，也不去理会这封闭空间里吞噬人的沉默，他表现得异常平静，只食指轻敲着方向盘的动作泄露出些许情绪。
“学长，”徐霁开口，像是逼迫自己再勇敢一回，“你是真的接受不了吗？”
你是真的接受不了，我吗？
“…嗯。”
几乎是立刻给出回复，苏铭看着车窗外往来的人流，眼里是重筑起的城墙，戒备。
徐霁倾身过来时，苏铭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他几乎是期待着徐霁如往常那般强硬地，揭穿他伪装的意愿，温柔地亲吻他爱/抚他。可徐霁只是帮他解开安带，然后就坐回原位，笑着示意他可以下车了。
苏铭没做多停留，徐霁那未达眼底的笑意让他着急想要逃离。
“那么，”车窗慢慢升起，徐霁做着得体生疏的礼仪，“再见，苏铭。”
（66）
“铭铭啊，你跟经理是发生了什么吗？”
“……”
同事小王悄声提出的疑惑让苏铭敲击键盘的动作一顿，视线下意识就想要移向某处，却在偏头的刹那一停，生生转了回来继续对着电脑屏幕。
“之前你们不是经常约饭约酒吗？”小王似是很不解，“最近怎么感觉你们在互相避着对方啊？有好几个月了吧。”
准确来说，加上今天，已有两个月零九天。苏铭在心里做着算数，刚想开口随便说几句糊弄过去，身后却突然传来徐霁的声音。
“这几个月为了新合同，大家忙得是不可开交。正好今天对方总算是给了个准信，在正式签订前可以稍微松口气了。”徐霁不知时候站在二人身后，用着苏铭许久未听到的‘熟络’口吻问他，“学长，怎么样，今晚要不要喝杯提前庆祝下？王俊你也来吧，最近你也辛苦了。”
被点名的小王一脸心虚，“不用了不用了，我女朋友发通牒说今天必须得陪她，否则就分手，所以经理你们去就好了。”
“行吧，”徐霁显然无意深究小王推辞的真假，像那晚从未发生过一般，很自然亲昵的在苏铭左肩上轻轻一拍，“那我们约好了啊，学长。下班后就去老地方喝杯。”
11：20。
苏铭看着电脑屏幕右下方显示的时间在犹豫。
公司里早就只剩下他跟徐霁二人。窗外夜色如漆，再过10分钟，保安就会来催人锁门了。
深吸了一口气，苏铭走向仍在看着文件的徐霁，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个，已经很晚了，如果我们要喝……”
头也没抬，徐霁的声音毫无感情很是公式化，“我下午的提议只是为了应付王俊，毕竟传出你我不和对彼此影响都不好。”
露出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的一笑，徐霁直视苏铭那不安紧张的面孔，“再说，我们现在也不是能自在对坐，开怀畅饮的关系，至少我现在还做不到，所以你不用勉强自己配合我。”
食指敲击着桌面，在那有频率的声响中，徐霁似是累极了，看厌倦了，复又低下头，“你应该跟我一样，都尽量不想跟彼此有除工作之外的接触，很抱歉没提前明确我的意思。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祝你过个愉快的周末。”
将那似乎要令他窒息的领带解开，苏铭把手中的公文包随手丢到地上，在没开灯，室内一片黑的情况下，将身体摔进床的怀抱。
西装稍许限制了他的灵活自如度，苏铭脸埋在柔软的被褥间连动都不想动。一切都已成定局。他什么资格都没有了。而这，比想象中的要疼。苏铭一动不动，希冀着这黑暗能遮掩抚平那看不见，触不到的伤口。
突然手机一震，屏幕亮了起来，从口袋里冒出的光不大却碎掉了一室的暗寂。
苏铭摸索着掏出手机，一看，是希瑟。她一连发了十几条消息，是图片，清一色都是徐霁上回帮忙时拍下的杂志硬照。
只有一张不是。希瑟为此，还特意发了段文字，不清不楚地解释了一番。
「PS：最后一张是徐霁五年前拍下的，叫“desire”情/欲。」
苏铭的目光凝焦住了。上面显示的是张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熟悉，是因为他手机里有张他保留了五年之久的照片，也存下记录了那张面孔，那时的模样。
陌生，是因为那副面孔，在那时，从未有过那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