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煜城到医院的时候腿还发软,他呆呆的看着林辞被推进病房,看着病房的门被关上,看着顶部的红色指示灯亮起……

很久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低头,转身。

坐到走廊的椅子上时他恍惚的想:红色真是个讨厌的颜色啊。

管家立在一旁,一向巧言的他这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看起来失了魂的少爷。恨中交杂了爱,报复就变得不再纯粹,于是变得不伦不类,伤人伤己。

季随之赶来的时候韩煜城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毫无疑问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管家见他到来微微点头示意之后退开。

走廊顿时只剩他们两人,季随之也不说话,只默默的坐在韩煜城身边。

手术灯还在亮着,微微红光映在地板上,照的韩煜城的胸口生疼。

“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男人开口的声音低哑又干涩,仿佛年久失修的机器在艰难运转。

“……”

“坦白说,这是我见过你最失意的样子,”季随之语气轻松,仿若闲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没人能挑起你情绪的。”

“……”

韩煜城的沉默没让季随之停下来,他继续絮絮叨叨的开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你为了和我抢地盘,当时你差点把我打死,”说到这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笑了一声:“可这几年来你也救了我很多次。”

他说完沉默了很久开口道:“satan,我认识的你冷静、强大、睿智、没有弱点。现在,也应该是一样的。所以,放手吧。”

这句话说完座椅上的男人身形有了一瞬的僵硬,他顿了很久才恍惚抬头,目光迟钝的聚焦在面前的人身上:“你说……什么?”

他仿佛不是要回答,只是一个不确定的反问。他的眼里闪烁起疯狂的光,嘴角挑起嘲讽的弧度,配上眼里猩红的血丝,显得他的面目极度狰狞。

他又一次开口,咬牙切齿,表情扭曲:“放手?你要我放了他?你做梦!”

韩煜城眼睛死死瞪着面前的人,戾气横生。

明明是极疯狂可怖的表情,身竖着坚硬的倒刺,可无端让人觉得这人已到了绝路,内里绝望又腐烂,强撑着的只不过是最后的血性。

季随之看着面前人的样子心里无奈叹气,他起身俯视着男人,缓慢开口:“阿城,我是要你放过你自己。”

一瞬间,几乎是在季随之话落的同时,韩煜城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戛然而止,他嘴角的嘲讽与眼里的疯狂还没来得及褪去,因此显得古怪又滑稽,可怖又可笑。

“放过自己?”他喃喃重复,死机的大脑开始运转,仿佛努力辨析这几个的含义,眼里是茫然无措。

季随之蹲下与他平视,“阿城,听我一次,放手吧,这样对你们都好。”

韩煜城不知道季随之什么时候走的,走了多久,他脑海中一片混乱,过往与现实交替。

恍惚中又回到了高中他告白的那个晚上,少年远去的背影,还有头顶亮的发慌的月亮……他想追上远去的少年,可遂一动作,眼前便出现了少年躺在浴缸中浑身是血的样子,哪怕在幻境中他也没有勇气上前抱他,他害怕。

初见时肆意的林辞在他脑海里一遍遍微笑,可耳边却嗡嗡作响,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汇聚成两个字:放手。

最后的最后,韩煜城挺立的脊背终于疲倦的弯曲,他将头重重低下,眼睛疲惫的闭上又睁开,思绪万千。

又是很久之后他缓缓抬头,眼睛紧盯着紧闭的急救室,眼里一片寂静,无悲无喜。

于是整整一夜,里面的人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外面的人坐在椅子上,彻夜未眠。

急救室的灯是在早晨暗的,彼时街上已经有了匆匆上班的行人和开门迎客的商店。太阳缓缓升起,霞光万道,带来了一天的希望。

盯了一晚上的门开的时候韩煜城的眼睛还有些重影,管家在门开的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医生揉着发酸的脖颈缓缓开口:暂时脱离危险了,放心吧。

听到这话韩煜城才放弃了同自己发麻的双腿做斗争,他在椅子上缓了很久才慢慢站立,却还是在踏出一步后险些摔倒,他强撑着身体向医院门口走去……

林辞被转到普通病房的当日韩煜城来看他,这是自那晚之后他第一次踏进这家医院。他在病房门口站立了很久才敢进门,病房很大,环境优雅,可又有些过于安静,只有床头的仪器发出微弱的声音,于是更显得压抑。

林辞原本瘦削的身体此刻更显得清瘦,在病床上小小的一团,连被子都难以撑死弧度,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

韩煜城盯着看了很久,才有些迟疑的望向露出的手腕,那里缠着厚厚的绷带。

他的双眼被刺得生疼,管家的汇报还在耳边回荡:

先生,医生说林先生是……自己咬破了大动脉,伤口感染,还有……之前的枪伤伤口被人为加重,二次感染,在晚上几分钟绝对……保不住命了。

韩煜城忘了当时听到这些话的反应,只是有一股浓烈的绝望,他知道这人当时算好了时间,自己是说过要晚回去的,如果自己没有早回去,那一切都会如林辞计划的那样,彼时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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