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过了一会儿,钟煦才意识到他这是在医院里。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仇野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我先叫医生来给你做个检查。”

“别走……”钟煦拽住了仇野的衣角,嗓子被车碾过似的,破碎而沙哑,“我怎么了?”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焚烧照片的时刻。

但他不确定是否彻底焚毁干净了,因而内心十分惶恐。

“你晕倒了,”仇野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医生说你血糖很低,有点营养不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还是得需要他再来检查下。”

钟煦根本不关心这个:“谁把我送来医院的?有谁进我宿舍了?”

“是我。”仇野说。

钟煦浑身一僵,立刻撤手,黑白分明的眼底尽是怀疑与戒备。

仇野并不介意他骤变的态度,耐心地讲述了事情经过。

“我原本想问你周末参展有没有准备礼服,没想到给你打了很多电话都无人接听,我有点放心不下,就来学校看看。结果你宿舍反锁了,怎么敲门也不应,但你的手机又在里面,我一时情急就把门踹开了。”

他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庆幸。

“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后果就严重了。”

钟煦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间宿舍?”

仇野似乎不太理解钟煦为什么要有此一问,但还是给出了解释:“问一下你的导师和楼下宿管就知道了呀,怎么了?”

钟煦摇摇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仇野就一脸坦然地任他打量。

高挺的眉骨下,那双深邃迷人的眼里,装满的关心极其真诚,看不出丝毫伪装的痕迹。

钟煦有点动摇了。

虽说时间未免凑巧,但仇野所阐述的理由也能说得通。

而且推算照片的张贴时间,仇野正在跟他一起吃饭,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他不该怀疑他。

从始至终,钟煦就没考虑过对方有帮凶的这种可能,因为他自己做坏事绝不可能会想让另一个人知道,由己度人,他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也绝对会是单独行动。

——很久以后再回忆起来,钟煦才意识到,这是他步入仇野陷阱所犯的一个致命错误。

不过他现在身处困局,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考虑不了万分周。

倒是冷静下来后,想起了他先前忽略的一个细节——他更换新号码后,除了仇野,就只把新号群发给了原本存在手机里的联系人。

匿名者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立刻知道这个消息,除非他本就在这数十人之中。

“钟煦?钟煦?”

仇野见他的眼神变得空泛失焦,便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让他回神。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钟煦眨眨眼,略带歉疚地看了眼他被自己弄皱的衣角,“对不起啊,我刚才有点激动了。”

“这都是小事,”仇野给他拉过被子,盖住那只缠着绷带的手,轻叹了口气,才道:“只是你还这么年轻,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去做傻事呢?”

钟煦微愣,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看他又是火盆又是割腕的,以为他自杀了。

“如果有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和我说说看,也许我能帮忙。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的。”

仇野一脸真诚地看着他,很难不令人动容。

钟煦心底淌过一阵暖流,哑声道:“谢谢,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仇野这才放心,抬手按下呼叫铃,让医生过来帮钟煦检查身体。

“还好你年轻,身体恢复快,这袋营养液补完就能出院了。手腕上的伤三天换一次药,绷带不会绑就来医院弄。”

医生简单交代两句就走了。

中午时分,学院分管领导、老师和几名学生代表,提着果篮、鲜花来慰问,给这位自杀嫌疑人灌输了一大通的心灵鸡汤。最后为了避免再刺激钟煦,给他造成额外的心理压力,就不再追究他破坏宿舍公物的赔偿责任。

等这一大群人离开,钟煦终于松了口气,仇野推门进来,笑道:“都怪我,那一脚下去,劲有点大了。”

破旧的门板当时就四分五裂了。

钟煦也笑:“他们现在可是要感激你呢,如果我真死在宿舍里,学校就该上社会新闻了,到时候他们更头疼。”

仇野看他能开玩笑了,神态又轻松几分。

他从兜里掏出一部新手机,递给钟煦,说:“你的手机坏了,我刚才下楼给你买了一部新的。”

手机是最新上市的高端机,价格近万,实在太贵重,钟煦不敢收。

“拿着吧,就当是我送你的入职礼物。”仇野说。

钟煦撇头一笑,才重新看向仇野:“我还没答应你要入职呢。”

“这样啊……”仇野故作苦恼,“英雄救美这招都不起作用,那得怎么样才能请得动你?”

钟煦咯咯大笑起来,仰躺在病床上,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等拔针后,钟煦准备出院,仇野自然而然地蹲下身给他穿鞋。

“我自己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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