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宇旷等人眼中,自己是他们的前辈,要高瞻远瞩,要深谋远虑;在妖族眼中,自己是他们的首领,要事必躬亲,要尽皆周全;在朱情眼中,她是可供倚靠的阿姊,要处处疼让,要大度温柔。这些都是她,却也不是全然的她,只有在一个人身边,她才是彻底完整的自己。

能哭,爱笑,会吵闹,会幼稚顽皮,连姜玄祁抚过她的眉眼,笑道:“越活越回去了。”

她也能搂着他的胳膊摇摇晃晃,放纵撒娇:“我从来如此,向来就是这样。”语气中满是骄傲神气的样子。

两人骤然相逢,总有说不完的话。

君娉婷说了好一会儿,眼见着都有些发困,软软伏在塌边,枕着一只玉雪般的胳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此情此景,怎能让人移开眼帘。

“你若是困了,就睡罢。”

姜玄祁坐在她身边,手中给她剥着菱角,白嫩嫩的果肉轻轻落到瓷盘中,轻轻一声响动,就带出无限的安宁,便好似,回到了家中。

君娉婷强撑着不肯睡。

姜玄祁在她耳畔说话,热热的呼吸搔了她的痒,叫她一顿好躲。

他道:“莫怕,我守着你。”

君娉婷忍不住笑了,果真闭了眼睛,没一会儿又睁开,说我冷,待到姜玄祁给她盖上了厚被子,安分躺好了,没多久又道我热,隔一会儿闹一阵,终究是没撑住睡了过去。

一觉好梦,醒来是精神头也好得很。

君娉婷同姜玄祁吃过了早膳,裘公子便派人来请,姜玄祁原是不想去,又经不住裘公子一再派人来请,依依不舍的去了,临走之前在她香腮落下一吻。

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主动,君娉婷虽有些羞涩,却也甜甜的喜悦。

往日里他最是个言行端庄、进退有度的君子,在外人跟前他是个真君子,二人私下里,更是正经得不行,如今却好似开窍了一般,宛若破了某种迷障,言行都有了十足的转变。

君娉婷正饮了莲心茶,忽然想到他临走之前的话。

“说是要给我看一样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纵然心里记挂在密室中那魔神像的事,可心中却依然是啜蜜一般甘甜,行走的时候也带上了几分活泼气。

说来她如今也未尝满十八,如今这番心境,这般姿态,才真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走到客房外间,君娉婷瞧见唐昭也很高兴:“你也随主子一道来了蜃海?”

唐昭看着长进了许多,不光身量高大起来,人也变得沉稳,态度却不同以往,恭恭敬敬行了礼道:“回娘娘的话,属下正是随陛下一同前来。”又道,“陆尧也在,只可惜霜序姑姑同饮寒姐姐都没能过来,不然也有人照料您的起居。”

君娉婷笑道:“我自己足够照顾自己,并不需要服侍。”

唐昭却道:“娘娘乃一国之母,如今更是中州万民之母,您即便自己不必人服侍,身为国母,也总该有宫娥婢子跟着。”

这话里有话,唐昭对着君娉婷,并不像从前那么一昧的崇敬了。

君娉婷笑容淡了下来,俯视跪地的唐昭道:“我自然晓得自己是一国国母,想来轮不到旁人到我面前说三道四。”

“是属下僭越了,娘娘勿怪。”

虽然嘴上说着僭越勿怪,可他心里头好像并没有真的觉得自己有错,甚至直视君娉婷道:“娘娘既知自己身为国母,属下也不得不劝上一句,您是万金之躯,须得安身惜命。将一国尊荣系于一身到处乱跑,未免不成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