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李伏青只能跟着这个年轻人走下去。

他的脚步平稳,轻松无比走在最前方,分明看起来动作不快,但是没一会儿就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李伏青看着他一身被血染红的衣裳,只觉得那干涸的鲜血的味道也从前方传来,让她在昏暗的过道之中油然而生出忐忑的心情。

“你是怎么样变成这样的?”她问。

偃师回头,指了指自己的伤口道:“这些?”

“嗯。”

“你看不出来么?自然是被人打伤的。”

“什么人?手段这么残忍?”李伏青蹙了蹙眉。

偃师唇畔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等着李伏青走近,缓缓抚过自己的伤口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分明是一片好心,可那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他简直想要杀了我,好在最后被人阻止。我侥幸逃了出来,总算是捡回一条命。”

“这么无法无天?”

“是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他现在忙着别的事,并没有时间顾忌我,但愿不要有别的人被他伤到。”偃师装模作样的露出一脸担忧的神情。

一旁的傀儡离他远了些,简直不忍直视。

“他叫什么名字?你不要怕,如果这个人真是如此残忍之辈,我一定不会让他伤到你的。”

傀儡已经不忍心继续听下去了,这样可怜的李伏青,这样善良的李伏青,你的正义与仁慈正是让人伤害到你与你的兄长最锋利的武器啊。

偃师缓缓道:“那个人叫做李暮山,小姑娘你认识吗?”

目睹到李伏青脸上剧烈的变化,偃师满足般的笑了,她的神色不安,动作也变得僵硬起来,因为行走而变得微微红润的脸颊顿失血色。

自己最敬爱的兄长,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亲人,分明是最熟悉的人,却在自己的注视之下一点点变得陌生起来,这些日子,她一定很痛苦吧?

想过很多办法想要拯救兄长,为了兄长做出什么都可以,可是哪怕她愿意付出一切,也找不回将兄长变回正常的方法,一定很痛苦吧?一定很绝望吧?

眼睁睁目睹这一切,却无能为力,是不是也稍微体会到了当年自家兄长的绝望呢?

偃师的神情变得玩味起来,这一对兄妹,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绝佳的素材与上好的傀儡材料,终究会按照他准备好的剧目走到最后的吧?

“小姑娘,你怎么了?是认识这个人吗?”偃师知道这种时候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一定要有担忧的情绪,中间夹杂一些惊恐的不安的语气,“难道说,你也被这种疯子追杀过?那我们可真是如出一辙的倒霉啊!”

“不。”李伏青想也不想下意识反驳。

面对眼前这个年轻人诧异的神情,她不敢与对方有任何视线的接触,像是兄长在他身上犯下的错过,自己也必须承担一般。

没事,本来就是这样。

兄长的错误,她身为妹妹,又怎能不一同承担呢?

“那个人,他不是疯子,不是你说的这种人……”李伏青想要说什么,可是话一说出口,看见年轻人皱着眉头的不认同表情,她解释的话有些说不出口,略一犹豫,便看见年轻人安慰般的笑笑,对她说,“不论他是什么人,你以后遇见他,一定要小心啊,哪怕你从前认识他,但是他现在一定与你从前相识的时候决然不同了。”

这样温和的话语,让李伏青一阵晃神。

是的,兄长与从前截然不同了,她明白的。

她最清楚不过。

李伏青苦笑:“对不起。”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偃师心知肚明她为什么会这样说,但他一定要露出最最诧异的表情,让她自己亲口说出来。

傀儡扶着墙,微微弯腰,如果他此时有能够呕吐的器官,大概已经吐了一地了。

李伏青并没有注意到傀儡的异常,毕竟傀儡一向是自闭又怪异,她的心沉痛又冰冷,简直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咬了咬唇,缓缓道:“对不起,那个伤害你的人,是我的兄长。他不是疯子,他只是……最近被很多事情压得喘不过气,因为失去挚友,发生了很多变故,所以性情大变,偶尔会做出常人难以理解的事出来,我知道即便我替他向你道歉也抵不了他伤害你的万分之一,但是……”

“但是?”偃师打断他道,“你替他向我道歉,是为了获得原谅,得到心灵的安慰。伤害了别人之后,一句道歉就能了事,觉得自己已经替兄长道歉过,这件事就可以完全置之脑后,与自己无关了?”

冰冷的话语,一下子戳破了李伏青所有的勇气,她猝不及防抬头看向这个方才还很和善的年轻人,此时他眼中是无比的冷漠与敌视——与那些百姓何其相似。

“对不起。”她只能无力重复这些无济于事的话语。

苍白的言辞不能获得他人的宽恕,甚至换不回别人的一个好脸色,她在面对这些被害之人的时候,只能将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低到为了替哥哥恕罪,可以去做任何事,将自己放在尘埃里的卑微。

可是,偶尔,偶尔的时候,她也会觉得委屈。

她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她永远都会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她潜心修行,不沾情爱,哪怕再苦再累,她也从不会跟任何人埋怨自己的生活,她宁愿去做帮助他人被别人辜负的人,也不曾为了得到什么去谋害别人的性命,为什么一定要落得这样卑贱的境地?

任劳任怨,却被人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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