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

密林重重的山间小道上,十几匹骏马簇拥着一辆马车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夜风轻拂,吹起蓝色车帘。

悬挂于车厢壁的酥油灯洒下暖黄灯光,笼罩着车内人影。

冷天清愁眉苦脸地倚在车壁。

在他身侧,铺着一张破旧的草席,有人蜷缩而卧,不知是死是活。

他伸手撩开车帘,探头望去。

山林寂静,唯有马蹄声阵阵。

马背上的人,皆是清一色黑衣,在月华下犹如暗夜鬼魅。

他正欲环顾下四周,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便已架上了他的脖子。

他只好赔着笑,小心翼翼将脑袋缩回车厢。

车帘放下,冷天清上扬的嘴角瞬间垮下。

瞥了眼卧在身侧的人,他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好,有气。

他长叹一声。

这马车,是直奔西凉而去的。

而西凉,是他最不愿意回去的地方。

那里,有人正等着取他性命,他好不容易才从西凉逃出来,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又要被迫回去……

想到这里,他心中恼怒,忍不住踢了一脚那蜷缩在草席上的人。

“都怪你,害得老子功亏一篑不说,现下还要陪着你回西凉送死。”

他恶声咒骂着,却忽然感到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疼得他恨不得将心肝挖出来,当场去世。

是银魄针的毒性发作了。

他的体内,足足有二十一根银魄针。

他在马车内打着滚儿,咬紧牙根从怀中摸出两粒药丸喂入口中。

为了让他能一路护送豫亲王前往西凉,西北枫大发慈悲赐了这药丸给他。

虽不能解了他身上银魄针的毒性,但只要在毒发时喂服两粒,便可大大减轻疼痛。

他在车厢内躺了许久,直到银魄针的毒性过去后,才缓缓坐起身。

他面色十分难看。

回西凉固然是凶多吉少,但若不听从西北枫的命令,他依旧难逃一死。

罢了,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回去拼个你死我活。

前去西凉路途遥远。

长途跋涉的十余日中,冷天清每日随着西北枫的手下餐风露宿。

而他身上的毒也周而复始,每日按时发作。

眼看距离西凉越来越近,他开始有点着急了。

与他同行的豫亲王,当日虽被他用秘制的丹药救回了一条性命,并且每日用千年参汤吊着一口气,但却至今昏迷不醒。

而西北枫的意思,是要他将豫亲王救活。

虽然他认为自己是完成了这个目标。

但西北枫定然不是需要一个昏睡不醒的废人,若是在达到西凉时,豫亲王还未醒来,生龙活虎恢复如初,西北枫怕是也不会放过他。

想起夜魂里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他浑身寒毛倒竖。

他越想越不对劲,连忙爬起来,掏出自己看家本领,想把豫亲王弄醒。

他又是用银针刺激穴位,又是趁着休憩的间隙挖草药让豫亲王泡浴……

一连折腾了几日,他累得筋疲力尽,几乎用遍所有方法,可豫亲王还是连眼皮都不曾动过一下。

他甚至都怀疑豫亲王是不是已经死了。

可伸手去探他鼻息和心跳时,他分明还活得好好的。

冷天清几近崩溃。

“豫亲王还没醒吗?”

护送他们的暗卫首领,亦是每日都关注着豫亲王的情况。

毕竟,夜魂规矩严苛,若豫亲王一直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哪怕是他们这些护送的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冷天清沮丧摇头。

暗卫首领冷眼看着他:“再过几日,便能达到西凉,先生自己还是掂量着些……”

一听这话,冷天清差点没蹦起来。

“你说的轻巧,这里一无医书可查,二无药材可用,你让我怎么掂量。”

暗卫首领面无表情走开:“那就是您自己的事了。”

冷天清长长叹了口气,他能试的办法已经全都试过了,实在不行,只能试试开坛烧香,给豫亲王招招魂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越往西去,风景越是荒凉,连两侧的树木都逐渐变少许多。

更别说青山绿水。

马车行在贫瘠干涸的黄土地上。

冷天清挑帘望着窗外景色,心中感慨万分。

见惯了中原地区的繁华,也就不奇怪为何列国都对那块土地蠢蠢欲动。

人,也不过是如同动物般,想要追求更好,更适合的环境生存。

沃野千里,草木丰茂,山河壮阔的国度,又有谁不想要呢?

可惜,弱者是没有资格选择生存环境的。

单论这一点,他心中,还是佩服西北枫的胆识和谋略的。

他又忍不住看了眼躺在身侧的豫亲王。

似是感慨,似是叹息。

“你我,其实连博弈中的一颗棋子都算不上的。”

时间又过了几日。

马车已经抵达西凉边界。

冷天清急得心急火燎,因着豫亲王还没醒来,护送的暗卫倒也不急着回去复命。

夜幕将至,一行人歇在边界上的一处佛寺中。

佛寺巍峨,红墙绿瓦的院中古树参天,绿径成荫,与沿途而来的风景对比鲜明。

他们表明身份后,佛寺主持立即派人备下丰盛的斋宴。

连着二十余日的舟车劳顿,一行人未曾吃过一餐好饭,饶是最常见不过的青菜豆腐,众人也吃得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后,主持方丈又安排上好厢房供他们休息。

古寺幽深,初夏的夜晚,有无数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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