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在部队忙,根本就顾不上家里。我生你的时候,挺着个大肚子自个儿一个人在医院上下跑着办的住院手续。

你公公婆婆身体不好,住的又远,我压根就没敢跟他们说。

你说我这辈子这怕那怕什么都不敢的性子,竟然独自去医院生孩子,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当初你说不用我,可是我就寻思,一个女人这辈子最难的一个坎就是坐月子。身体受罪,心情也不好。落下什么病根啊,以后得带几十年。

当妈的跟你在一个城市,怎么能不来伺候月子?

一个女人再懦弱,孩子困难或是被欺负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挺身而出?

黑暗中,殷虹背对着妈妈,那些絮絮叨叨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耳朵。

记忆里很陌生,她从来不是俗话里的贴心小棉袄。这样和妈妈抵足而眠说着悄悄话,大脑里完的空白,不曾有过。

即使是爸爸还在的时候,她和妈妈好似也没有这么亲密分享什么的经历。

早点睡吧,别想那么多。

这个月你只管养好身体,旁的都不用操心。

刚吃饭的时候小倪说了,孩子很好,医生说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就能回家了。

殷虹慢慢吐口气,侧卧的身体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沉入梦乡。

她想问来着,想问她王家怎么肯让她来伺候月子,想问她怎么都不觉得热脸贴了冷屁股的难过,想问她怎么就敢擅自做主的拎了包住过来,都不怕自己把她赶出去。

可是她没敢问,她怕那些明镜似的答案让自己更形惭愧,更像是一只没心没肺的冷血动物。

那些坏脾气和那些骄纵,从来都被不理智的留给了最亲的人。仿佛在外的那个温文有礼的人,转眼就换了一张凶狠的皮,越亲近越心狠,越亲近越口无遮拦的说那些伤人的话。不过大脑不经考虑。

无原则无底线宠着你的,从来不是不相干的外人。

两个小家伙争气,赶在农历除夕的前一天,身体各项指标都达到了可以出保温箱回家的数据,被奶奶和爸爸喜气洋洋的抱回了家。

那对心肝宝贝有十天没见,出落的越发粉妆玉琢,看过去让人止不住的从心底一直疼惜到骨子里,恨不能把心肺都掏出来,只为换得他们的粲然一笑。

大块头哥哥依然比妹妹要大一圈,白白净净的睁着明亮无垢的大眼睛,好奇的注视着环境的变化。

妹妹的黄疸也褪下去了,虽然依旧是细胳膊细腿的,可是那副爱笑讨喜的小模样人见人爱,出院前可是医院里极其吃香的小明星,护士阿姨争先抱着喂奶粉的香饽饽。

孩子是融洽关系最好的粘合剂,何况殷妈妈还存了心的讨好那对母子。

当妈的对女婿好,最直接的原因就是——

我对你好,希望你以后对我女儿好点,别让她受苦。

这样卑微却细腻的原因,倪群大咧咧的性子不可能想得到,何况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心疼自家的老婆,哪怕丈母娘不这么做。

只是这样一来,最直接受益并取得良好效果的就是殷虹的婆媳关系。

倪群说的没错,倪妈妈不是坏人,只是性子犟。

你对她不好,她千倍百倍的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