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从ICU转出来之后又住院了一周,一个疗程结束之后,转院去了离家更近的区医院,比她正值壮年的孙子恢复得还快。

陆符丁提了只烤羊蹄,大摇大摆晃来严奚如的病房。

“别老带这些,你那徒弟闻到这腥膻气又要骂我。”严奚如把两扇窗户都打开,“老头您儿子一走,你这来的也太频繁了,一日三餐踩着点来。要不你也找机会来开一刀,我和护士长说一声在走廊给您加个床位,挨我近点。”

“神经病!没买给你,我自己吃,我肚子里可没长黑石头。”老头心里头堵着,不仅想儿子,竟然还有点想郑长垣那个棺材脸——至少人家有文化讲道理,不会和这位似的,说一句怼十句。

他撕扯着羊腿,坐那窗台上在本破簿子上划划记记,戴着老花镜,摆得和个老学究似的。

严奚如瞄过来:“你不会是在本子上记我的仇呢吧。”

“拉倒吧,记你的仇,这本簿子双面都不够写的!”

严奚如抢过来一看,抄的是他见也没见过的组方和做药步骤,写得详细,连多大的药碾子都提到了。“你儿子一走,你终于想通了,要把这些宝贝方子合计一下都传给我?”

陆符丁将簿子夺回去:“郑长垣走之前说了,让我把老师父传下来的那些药方药膏都一笔笔记好了。他会找人帮我准备证明材料和什么样品,转到正规药厂或者中药研究机构的手里,说不定还真能有规模又保质保量地生产出成药来。”

“你这不是秘方吗,你师父走之前都托到你手上,你就给公开了?”

“我小徒弟说得对,秘方之所以是秘方,也就秘在它能管用,能救人上。要是攥在我手里,还算什么秘方。”陆符丁搓了搓手上的厚茧子,“这种东西还真能光明正大出来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唉,要是明甫还在就好了……”

严奚如也说:“是啊,要是俞伯伯还在就好了。”

陆符丁白他一眼:“你好什么好!要是他爹还在,轮得着你糟蹋他儿子吗!”

严奚如眼皮跳了下,很想呛他一句,想想自己那儿子,谁也别笑话谁。

陆符丁睨过来:“哎你别抖腿了,我怎么感觉你这床在摇呢——”

说完窗外鸦雀惊飞。严奚如脸色遽变,一把将他从窗边薅下。动作刚落,一块巨大黑影从窗外倏忽掠过,二十二楼都能听见落地的声响。

陆符丁跌坐地上,吓得嘴都磕绊:“地震了?震这么大呢……”

整栋楼摇摆一阵,惊魂未定,霎时沸腾,不少人赤着脚衣服都没披就从病房里窜出来。陆符丁也拽着严奚如朝外跑,走廊已是人声喧杂,点滴瓶治疗巾各种东西七零八落撒了一地。

电梯卡在了一楼不动,小楼梯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严奚如干脆把陆符丁拖回了病房,一把塞进厕所。

老头的瓜皮帽都跑丢了,两脚乱蹬:“你拖我回来干嘛啊!又震了咋办啊!

“这是顶楼,真震了也是这里最安。”

严奚如转身又往外跑,惦记着另一个人。那个笨蛋,跑也一定跑在最后!

跟着人群挤到十九楼,玻璃门后是ICU病房,可这层楼却出奇的安静,一切如常,显得严奚如满头大汗像疯子一般。

他狂按门铃,对讲机那头迟迟没接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抠着门缝,方才猛烈摇晃带来的眩晕还在头脑盘旋,甚至让严奚如胡思乱想,感觉天地仍在摇晃。

谢天谢地,过了一会儿,听筒终于被接起,传出熟悉的声音:“ICU,哪位?”

俞访云刷卡开门,光线随之泻出。他被门外这人红着的眼睛吓到,又被严奚如一只手揽进臂膀:“地震了。”

“我知道,刚在抢救心梗的病人,输液杆都倒了。但我们这儿应该不是震中,没事了。”

俞访云淡淡道,仰了头,却在对面脸上看到不该属于他的惊恐。“你慌什么……”

严奚如嘴唇都咬出血,也只是说一句:“嗯,没事。”

随之有更不好的预感涌上二人心头,在人群纷的昏暗角落,只能短暂拥抱一刻。

不久之后,院广播打开,放出孙院长颤颤巍巍的声音:“大家暂时冷静,先回病房!不要拥堵在外面,分散开来,避免造成更严重的踩踏事件!”

地震台也发出快讯:6月10日16时09分,x市xx区发生7.2级地震,震源深度15千米。

俞访云将陆符丁安抚回了家。严奚如打电话给沈枝,确认家里平安,又问一句:“妈,我爸呢?”

沈枝叹一口气:“他刚下高铁,直接从火车站就赶去震区了。这次应该很严重……你也要当心点……”

震中是邻近市下的湃庄县,相隔两百多公里的桐市都震感如此强烈,附近的受灾情况超出想象。疏散人群安抚患者之后,医院立刻召集体职工开紧急会议。

严奚如出了病房,在住院服外披了件白大褂就去参会,所有人都是余惊未定,神情焦灼。

震后仅仅两个小时,死亡和失踪人数就攀升到了四位数。方光明传达了指示,作为最近的一批省级医院,立刻要组织相关科室准备迎接伤员,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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