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地方好得很,妈。”严奚如恹恹地放下筷子,仅存一点胃口都被沈枝折腾没了,“别再给我送甲鱼了,你就是和龙爪一起炖了也不管不了那些地方啊。”

自从认识了寿寿,再吃这些个长了硬壳和四条腿的东西,严奚如没脸回去见自己的干岳父。

沈枝给他掀开保温桶,下面还有一层腰花:“你自己算算,是不是到了男人光出不进的年纪了,能补一点是一点。现在暂时还是通的,万一以后又堵了呢?!想泄泄不出来的时候就有的你哭了!”

“……”严奚如一口腻肉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他在床上躺了三天,除了厕所哪也不让去,照泌尿科医生的意思,至少还得让他在这儿住满半个月,第一次觉得病房这么狭窄。

严奚如以前一天假都不敢请,想自己松一天,耽误的是病人的几个月。如今天上给他掉几天假期,却惴惴不安,如坐监狱一般痛苦。

沈枝一直在病房待到了傍晚,严奚如看不过去:“妈,你等下不是去同学会吗,还不走?”

“噢,”沈枝如梦初醒,收拾了东西。出门前,“你都这样了,你的小男朋友也不来看看你吗?”

原来是在这儿守株待兔。严奚如伸了个懒腰,笑着说:“他忙得很,要努力工作才能养活你卧病在床儿子,一般都是我偷偷去看他。”

小男友那边又是一个团团转的晚上。俞访云没有松懈的时刻,一盒饭冷了再热,热了又冷。终于坐下来掰开筷子,红灯又闪烁。

“俞医生,救护车送来了个ARDS的患者!”

俞访云披了白大褂匆匆跑过去,到病床边却倏然一下腿软——推进来的竟然是严老太太。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快速检查患者状况,呼吸窘迫,口唇发绀,意识已经有轻度障碍,呼之不能应。查体双侧瞳孔等大等圆,直径3,对光反射降低,双肺能闻及广泛分布的湿啰音。血压测出来收缩压只有六十几,指脉氧七十几,血白细胞和中性粒细胞都增高。

俞访云抬头问护士:“她家属呢?”

护士说就一个照顾的阿姨跟着来了,这老太太本来就有老慢支,伴有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病史,这几年在家一直在用无创呼吸机治疗,最近半年自行停用了。老太太这两天就直说有心事闷着心口,咳嗽也加重,只当是感冒,吃了点药把症状压下去就没再管过,今天吃饭呛着了一下,阿姨拍着她背把东西咳出来之后人就不行了。

俞访云关了笔电筒,冷静指挥:“先把多巴胺给了,15的量。”

等急诊胸部CT拍出来一看,患者的双肺肺纹理增粗紊乱,双肺弥漫分布斑片状云雾状高密度影,边界欠清。

“考虑吸入性肺炎,不排除上呼吸道梗阻后的负压性肺水肿。”

俞访云放下片子,重新回到床边,检查了下患者口腔情况:“准备经口气管插管,机械通气充分供氧。”

护士提醒他:“俞医生,有创操作还没签字。”

“先抢救,有事我负责。”俞访云戴上手套,节奏不乱,“小吴过来,帮忙吸痰。”

外边的护士推门进来:“联系上家属了,马上赶过来。”

“好。”他已经手持内窥镜,开始气管插管。

严奚如接了消息赶过来时,老太太还在抢救室里抢救。沈枝也是刚刚才到,手足无措,话都说不清楚:“阿姨说是什么误吸弄得喘不上气,呼吸衰竭了。奶奶心脏也不好,怎么办啊,奚如,怎么办,你奶奶千万不能有事啊……”

他扶着妈妈到墙边坐下,自己独自站在门口立得笔直,头顶“抢救中”几个字红色触目惊心,严奚如想起小时候在爸爸医院的走廊上被奶奶追着跑,跑到抢救室门口,也是这三个红字闪烁,有人瘫倒在地上,哭得天崩地裂。

小男孩却步不前,被奶奶抓到:“他们怎么了?”

奶奶抱起他,轻声细语:“他们的奶奶走了。”

严奚如一下抱住了奶奶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要求:“我的奶奶不要走!”

“好的囡囡,奶奶哪儿也不去。”

不知站了多久,严奚如感觉脚底僵硬,低头才发现自己一身病号服,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跑了出来。

抢救室里始终没有传出消息,只听见慌张的脚步声和器械推动的声音,他双腿灌了铅似的,整个人钉在泥淖,灰色的恐惧一点点将人淹没,不知到了何时,身后一声惊呼:“医生出来了!”

眼前乍然突破一丝光线,是那人身上白大褂的颜色。俞访云从抢救室里出来通知,患者的血压心率血氧等体征暂时恢复到了安线之上,刚直接从抢救室送进了ICU病房,仍需要持续心电监护。

“家属来把有创操作的同意书签一下。”他隔着层层人群,朝严奚如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却抬不动步子一样,目光呆滞在他身上。

“大夫,我来。”严成松匆匆赶到挤了进来,一步上来接过了俞访云手里的纸,“签这里是吧?”

简单交代了几句,俞访云又忙不迭地钻进病房。严成松打了几通电话,期间严奚如一直站在角落,保持着已读不回的掉线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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