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惊鹊听得云里雾里,想来兴许是瑜贵妃喝多了说的醉话,他把瑜贵妃扶上床盖好被子,自己便关上门出去了。

可他完没有想过,袁西江大将军的死仅仅是一个开始。

瑜贵妃以肉眼可见的消瘦起来,之前是身着素衣,不着妆容,但过了几日,却又换上了亮丽的颜色,脸上敷了胭脂,倒并没有如旁人想的继续消沉下去,反而是气度不减。

但众人明眼里都能看出来,瑜贵妃笑的次数少了,处理宫人的手段也更加凌厉了起来,就上次对一个不小心打翻茶杯的宫女赏了三十大板,愣是活生生的将那宫女打得半身不遂。

不仅如此,她还将禧华宫多数的宫人赶去了浣衣局,弄得禧华宫上上下下人心惶惶,这些人原本就怕瑜贵妃,现在都到了见到人都发抖的程度了。生怕自己伺候得不好艾几十板子或者被赶去脏活累活最多的浣衣局。

但对宋惊鹊却是一反常态的越发温柔,她会每天都与宋惊鹊见面,不是叫人来禧华宫,就是她去熙云殿,后来索性让宋惊鹊留在禧华宫偏殿住下。

每日变着法儿地给他做好吃的,甚至陪着他玩,和他斗蛐蛐,放风筝。最频繁的莫过于将人唤到跟前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她拿着小剪子叫宋惊鹊坐下来,准备给他剪指甲。

宋惊鹊道:“母妃我申时有课。”

瑜贵妃道:“现在还早,剪完就刚好。”

宋惊鹊有些不自在地坐到她跟前,“母妃,我自己剪就可以了,或者让尘香剪也可以。”

瑜贵妃道:“你指甲长了,趁着现在剪了吧。”

她吧宋惊鹊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开始给他剪指甲,一边剪一边念叨:“你小时候都是我给你剪的,别人碰你还要哭呢!”

宋惊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都长大了。”

瑜贵妃道:“是呀,乎乎都成人了,这样算来,母妃也有近十年没给你剪过指甲了。”

她将剪下来的指甲放到一旁的手帕上,瞧着宋惊鹊白嫩嫩的手,十指不沾阳春水,指头连个茧子都没有。

忽然又没由来地重复道:“乎乎,你长大了。”

她换了另一个指头,继续道:“母妃老了。”

宋惊鹊皱了皱眉,道:“母妃一点没老,母妃还是和从前一样。”

瑜贵妃朝他笑了笑,摇摇头,“母妃今日早晨梳头的时候发现了好多白发,玉竹说要不要拔下来,我说拔下来也是要长的。”

她顿了顿,摆了摆手让站在一旁的侍女退下了,随后道:“现在只剩下我们母子两个人了。”

瑜贵妃说这句话时多了一些意味深长,似乎也在意指别的事。

“乎乎,如今你舅舅去世了,母妃也老了,能陪在你身边的日子就少了。以后的路也许要靠你一个人走。”

宋惊鹊心头莫名一紧,涌上来一种奇怪的滋味,他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好受,他道:“还有父皇呢!母妃,我们还有父皇呢!父皇可喜欢母妃了!”

瑜贵妃听到他的话,又是一笑,但这笑也似乎并不太像笑,她语重心长道:“人老了,就是要死的。”

宋惊鹊听了这句话,脸上的血色都褪去了一半,下一瞬他以为母妃因为舅舅要做傻事,舅舅是母妃的兄长,自幼关系亲密,又联想到近来的反常,宋惊鹊越想越合理,他下意识想去抓瑜贵妃的手,却被小剪子划了一下,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他疼得哀呼了一下,因为从小怕疼,虽是伤口不大,可还是疼,眼睛里立马就有了水雾,但他还顾不得伤,脑海里是瑜贵妃方才那句话,忙道:“母妃,你不要……”

瑜贵妃瞪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放心,母妃不会的做出那种事,母妃还想能保护乎乎更久一点。”

宋惊鹊这才放下心来。

她拿着手帕擦了擦宋惊鹊的手上的血,“幸好伤口不大。”

修完最后一根手指,她将小剪子收起来,道:“好了,去上课吧。注意手上的伤。”

宋惊鹊站起来,吸了吸鼻子,拿了书本,出门了。

瑜贵妃跟着他走到宫门口,望着宋惊鹊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她才垂下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时,又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了,见了瑜贵妃连忙行了礼。

“奴才见过贵妃娘娘。”瑜贵妃让他起身,小太监随着瑜贵妃进了禧华宫,转身又将宫门关上了。

走到殿内,瑜贵妃才压低了声音,问他:“送出去了吗?”

那小太监道:“奴才已按照娘娘的吩咐都办妥了。”

瑜贵妃点点头,又问:“可否有人看见?”小太监回道:“娘娘,奴才交接的时候都仔细看了,没有人看见。再说掩盖得好,旁人发现不了。”

瑜贵妃又点了点头,摆手让小太监退下。

她抬头望着天,分明是云卷云舒的晴朗日子,她却想起了昨夜无意看到的诗。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真相大白了,然后回现在时。提示:母妃是真的死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