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行瑾从雨霖殿出来便进了明殿,宫里很快传来了消息,威武将军殿前求见皇上,为罪子请罪。

这一次,本该守在殿外的李公公却不在。

离行瑾宣人进来,居高临下看着对方,并不说话。

威武将军沉声道:“犬子无状,还望陛下海涵。”

离行瑾抬手示意人起身,漫不经心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他在提刑司好好待两天,顾凛会好好‘照顾’他的。”

威武将军面色平静,似乎一点不为自家儿子的安危担忧:“谢陛下。”

“只是臣有一事未明,还请陛下解惑。”

“什么?”

“昨日准提宫比武台,您身边的卫七所使万雪剑式,究竟从何处得来?”络腮胡下,威武将军面色沧桑,仿佛藏了无尽悔意。

离行瑾半眯起眼,指尖敲打着座位扶手,轻声道:“你去见了顾青武?”

宋琦并未在人前用过这一招,能识得万雪剑式的人不多,但宋琦从前与顾青武多有亲近,顾青武会认出来也不奇怪。

威武将军蓦然跪下:“臣愿领罪!只求陛下看在臣忠心一片,绝无二心的份上,告知臣,”他嘴唇颤抖,声音不复平静,“少将军的真正下落。”

“往日诸般大错,臣愿亲自去少将军跟前请罪,万死不辞!”

没有了李公公这些小虫子的探听,离行瑾对威武将军的态度依旧不见好转,他恨声道:“你对朕忠心一片?你们只对朕座下的这个位子忠心!”

“阿琦对你们护着的位子有威胁,你们便能当阿猫阿狗一样舍了他。替他送命?万死不辞?都是为了满足你们私欲!”

“你当朕当真不知大将军所想?他替宋琦死了,便能成了自己的家国大义、父子情义,得一个忠义两、熊掌兼得。可宋琦呢!他做错了什么?要担下这叛国害父的罪!”

“如今你也给朕来这一套。”

离行瑾冷冷看向威武将军,唇角讥笑:“从前朕但凡做出点什么,你们总要谏朕,担心朕毁了阿琦前程,好一副舐犊情深的样子,如今来看,朕当真后悔信了你们。”

威武将军目中隐有水光,他想起自己在明心殿和影七有过的一面之缘,良久,他对离行瑾行跪拜大礼:“南楚三皇子不日即将进入浮静城,西岭王随后也将回京,臣会谨遵陛下之命,暗中接触三皇子和西岭王,试探两方意图。”

虽知潢口之战中,宋琦身份之事有蹊跷,但他并未暗中查到半点消息,直到战归回京,陛下密诏他进宫,告知他南楚三皇子为他人所扮,且敌友难分,他才知晓其中内幕。

真正的宋琦便藏在皇帝的身边,这是他所料不及的。

但仔细想想,也在意料之中,如果他是陛下,绝对不会放任宋琦失踪而不管。

如今看来,陛下对南楚三皇子的敌意并不大,想是宋琦一事,有对方的手笔。

既然南楚三皇子并非宋琦,自然联姻一事不可成,可陛下缺一个拒绝的借口,于是从大将军手中接过铁骑军,手握重权的他便成了这个借口。

时至今日,百周上下无人不知,他因为大将军一事和陛下闹翻,以手中兵权威胁,致使陛下和心上人有情难成眷属,有缘无份。

离行瑾沉吟道:“三皇子那边你不用管,潢口等镇的盐运一直被拖延至今,朕亲自去行宫检察。”

言外之意便是借口解决盐运之事亲自和三皇子交涉。

威武将军欲言又止。

离行瑾冷笑:“他失了记忆,不会再记得你们所有人。”

威武将军一震,随即苦笑,一脸复杂的退下了。

这样也好。

从他听从大将军的命令,命人放下箭矢的那一刻,就注定和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成了生死仇敌。

对对方来说,自己敬重的威武叔叔要杀他,虽未成功,但也害死了自己的养父。

而他又怎么敢将真相和盘托出,告诉对方,当初城墙上射出的漫天箭雨,其实是大将军下的命令?

只是他没有想到,大将军会在最后一刻冲出去,代替宋琦。

也许在大将军下令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

诚如陛下所说,大将军想求一个两。

可是如今这种局面,就真的是两之局吗?

威武将军一时心头茫然,竟觉得心头闷痛起来。

到底是他们负了那孩子。

威武将军走后,不消半日,宫中便又流出传言,说皇上和威武将军于明心殿口舌相争,甚为激烈。威武将军走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而顾青武也没能从提刑司中出来,想是皇上要抓住这件事大做文章。

威武将军又去提刑司看了自己的儿子,顾青武见着他老子就发怵,但一向跟自己爹对着干的人还是下意识梗着脖子,做出了一副自己没错的表情,他哼哼道:“不用你假好心,陛下那边你问出点什么了没有?”

深知老爹如今讨厌宋琦,并且厌屋及乌,看不上任何和对方沾边的东西,他私自报名准提宫准卫,半点没跟对方提是因为宋琦的事。而这回他要不是真的急于知道影七那万雪剑式打哪来的,根本不会把这事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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