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嫡妹被送回家中时,母亲失声痛哭,父亲满面沉痛的样子,杨谆便恨不可当。

女子最重容貌和形体,嫡妹这样,已经被彻底毁了。

说实话,杨谆对自己这位骄纵任性的亲妹妹并无多少感情,家族里赌上一个他还不够,又派了对方从后宫入手。兄妹两个目标一致,都意在帝王之宠,之间的感情自然微妙。

但毕竟流着同样的血,他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更何况,这消息一出,京城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他杨家的笑话,笑话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帝王的身都未能近,便折损了一颗棋子。

杨谆恨,可他更恨影七。

对方挡了他的路,如今又唆使陛下如此对待他们,当真该死。

不过他也知道,仅凭自己的武力是不可能对付得了对方的,这人的武力,简直是另一个宋琦的翻版!

但他也不是一无所获。

杨谆摸着自己恢复如初的脸,当日锥心的疼痛仿佛再次涌了上来,让他阴沉地眯起了眼睛,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日卫七弄伤他的脸后,神情隐隐有些异常。

他曾经在刑部大牢中审过一个异常嘴硬的女犯,对方的脸被重刑毁掉后,一见人脸上的血迹便会害怕发狂,及时竭力克制,也难以改变自身体上体现出的恐惧,可谓是前后判若两人。

卫七的状况,和那个女犯太像了。

另外一边,顾青武听说了消息,却显得有些散漫和避讳,似乎对这场见到皇上并不感兴趣一样。

一旁几个年岁不大的准卫和顾青武同是武将子弟,父辈几乎都在威武将军手下任职,有人道:“头,要不咱换个时间再教训那小子?那卫七如今正得皇上宠呢,这当着皇上的面就动手,怕是影响不太好。”

“怕啥!这可是光明正大的比斗,这么多人看着,咱们赢就赢了,就是皇上也不能说什么。”

“你们想多了吧,那卫七都踩着老大的头顶过去了,两人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这样,咱们开个赌局——”

“滚蛋!”顾青武一脚把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踹了个跟头:“成天就知道赌赌赌,早晚有一天叫赵叔把你手剁了!”

“老子赌自己赢。”

几个小弟:“……”

顾青武不耐烦地把人轰走,等房间终于清净了,才一屁股坐在床上,透着股野莽劲的脸上浓眉骤起,显得很是纠结。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嘀咕道:“你他娘的都要自己来了,老子就不替你给人带信了。”

离行瑾那样的人,他天生的有点怕。

虽然不知道宋琦要他给皇上的是什么,但对方当时简直像是托孤一样的神情真是吓到他了,只怕对方那时已经有预感自己会有大难,所以才写了信,托他带回来。

可那小子命大,没死不说,这会儿再有半月,就要再次踏进浮静城了。

那他手里这份绝命书,暂时还是不要交给那个暴君了,等宋琦回来了,他还给对方算了。

虽然顾青武脑子里的弯弯道道比他爹少一半还多,但对危险的感知还是很敏锐的,宋琦在战场上遭的那些事,他虽然当时不在潢口,但也清楚事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那暴君宋琦以外没人是人的作风,只怕看了信,知道了宋琦写这封信的原因,会忍不住当场把他脑袋砍下来。

他顾青武可没宋琦的本事,能叫暴君说停就停。

他想得开,决定了不把信拿出去,没一会儿就跟忘了这回事一样,心思又转到怎么教训教训影七,给他兄弟出口气的事上去了。

他可不信卫七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叫皇上非他不可,即使是宋琦的替身。

宫中那些事,一定是谣传!

影七又做了一个梦。

还是少年的少将军和皇上,场景却变了。

那约莫是雨霖殿,和现在的略有些不同,似乎更加崭新、明亮,像是新建的一般。

殿中有凉亭,一身黄袍的皇上毫无形象地坐在凉亭的栏杆上,靠着顶柱,显得懒洋洋的,可浑身的气势逼人,威严凌冽,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少将军一身玄衣,手提重剑,沉默地站在偏外的台阶上,那双让影七觉得有些熟悉的黑眸里满是不解、愤怒、痛惜和隐忍。

不同于他总是下意识躲避陛下的目光,少将军清冽地目光直直看向栏杆上的少年帝王,毫无闪躲:“陛下,为什么?”

影七不知道自己在梦中是怎样的存在,他好像感染了少将军的情绪,胸腔中充满了不可理喻的惊诧和愤怒,可跳出这些情绪,他分明看到少年帝王嘴角勾着笑,眼神却瞬间疲惫了下来。

“阿琦,钟太傅是太后的人。”

少将军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答案,少年锐气,问话直接而咄咄逼人:“钟太傅有愧陛下,陛下便杀其族?”

少年离行瑾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可他企图致你于死地!”

“若这个理由你不能接受,你便当,杀你如同杀朕罢。”

“陛下,”容貌清绝的少年将军闭了闭眼,喃喃道,“也许你会后悔,他不会允许我们这样做的。”

这句话太轻,凉亭中有风来过,便轻易飘散在了空气中,离行瑾并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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