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产妇,产妇在哪里!”

救护车呼啸而来,从小区保安到邻居保姆,全都知道这个平日里没什么住的房子今天有个产妇要生产了。

邻居保姆一拍大腿:“要命哦,我给你煮点药汤去,你们去哪个医院呐!”

可是鹿爸哪里听得见这个,他满心都是人命。

“走走走!”

他催促着,手都紧张地握不住冯姨的手。

他跟冯姨相识于海南的一次峰会,冯阿姨叫冯梅,一个普通的农村出来的销售。

那次峰会被汽车公司拉来当迎宾小姐。

说来好笑,从没干过这行的因为出众的外貌收到一众老板眼色。

可大家都翘首以盼的那个机会,冯梅却不要。

她当时紧张又无措,被一众色眯眯的大老板围着,只能尴尬又拘谨地后退,嘴里还要说着求饶的好话:“我,我酒精过敏,喝不了酒,去了就给大家扫兴了。”

一个销售喝不了酒。

也就能骗骗那些被美色迷魂了头的老色鬼。

当时是怎么回事来着,鹿爸一眼看中的不是她的皮囊。

而是那股子倔强又冒着傻气的模样。

那种根深蒂固刻在骨子里的矜持。

那种被上位资本家嘲笑的,最无用的保守。

“女人不看脸看什么?”

鹿爸会说:“看内在。”

以前他觉得呦呦的妈妈说的不对,读书读多了也未必有用,他公司里太多太多名牌大学生给他打工了。

但是后来他越走越高,越走越远,他知道,读书不是为了长学历,读书是为了丰内在。

冯梅身上有那种气质。

笨拙又努力的样子。

鹿爸牵住冯姨的手,眼底第一次有了湿意。

“没事的,会没事的……”

林深本来想上去看看鹿呦呦的,但是临走前被护士拉走了。

“你是产妇的……儿子?”

林深:“?”

“是你叫的救护车吧,你跟我们一起。”

林深被拽着塞进了救护车。

他无奈地扫了眼失魂落魄的鹿爸和禁闭双眼咬牙坚持的产妇,沉默地坐下去。

他只期盼,医院那边能快一点搞完,他好回去看看呦呦。

他抬手按着眉心。

那种久违的无力感又开始吞噬他。

自从再次见到呦呦,他很少有这种飘忽的像是踩在云端里生死不知的感觉了。

“呦呦……”

他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像念过千百万遍一样眷恋。

“医生,医生我媳妇没事吧?”

鹿爸跟林深等在门口,医生一出来,鹿爸就求着人家问。

医生脚步匆匆:“孩子要出生了,早产,而且要剖腹产,你去登记手续。”

“什么!”

鹿爸瞪大眼睛。

她,她怀孕可才八个月啊……

“这,有危险吗?”

“会有危险吗!”

鹿爸拽着医生。

林深走过去劝慰:“听医生的,我们去登记手续。”

“快去,我们要尽快手术了。”

带口罩的医生根本看不见面容,但是嘴里催促的话还是让鹿爸腿一软。

林深不得不掺着人下楼去办手续。

“签字。”

他扶着鹿爸到医生面前,递笔。

动作干脆的仿佛是个机器。

其实也是,他在这里每多一秒,心就沉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