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后面的事,谁又能说的好呢?”

我站在殿内窗前,看着不远处的她俩,心里没来由的难过,这种没来由诡异的很,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觉得有些不安。好像这一秒采薇在我眼前,下一刻她就会化作尘埃彻底散去,消失在这世间。

殿外的风吹着,更是卷了凉意进来,京中不会似北边一般,茂密的树变成枯枝,也不会有《四方志》上说的,大雪一下几日,雪满枝头,压垮了枝杈。来年春天,枯木逢春,嫩芽再生,夏日里又是一树的枝繁叶茂。

我打了个哆嗦,窝回了软塌上,裹着狐毛毯子,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露出来。就像是在笼子里被豢养久了的鸟,你若是一朝放了它自由,它反而会觉得,外面的哪里都不似笼中安全。

采薇的婚事,是我见到离自由最近的一次,是真正属于她人生的自由,她不用再陪着我圈在这四方天空下,而是拥有了自己的生活。

殿内很暗,我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在暖光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都快识不得镜中人了。这个梳着整齐发髻,头上簪着金色的凤凰钗,插着几支有长穗的步摇,一动起来叮铃作响。

眉间蹙着,画着细眉,涂着鲜艳的口脂,身上瘦的连这皇后华服似乎都要撑不起来了。

着实毫无美感可言,脸上那道疤还盘旋着,丑的很。

这样的我和画像里的皇后姑母真的还像吗?皇帝莫不是脑子坏了,还能将我当做她,我敢说皇后姑母就算到死,也从未有过我的半分狼狈。

她虽是一生为爱驱使,但却始终保持着体面。如画像上所画的那般,春日微风中,日光和煦,一树粉花在枝头摇曳,一阵风吹来,花瓣纷飞落在了她的肩上,裙摆上。

她温柔且满怀爱意的笑着,望向作画之人,美好的不似凡尘中人。

就连陈贵妃这个总是将讨厌她,恨她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人,却也举不出个具体例子,说出姑母做了什么坏事的所以然来。

可见我与姑母是真的不同,我的手上,不论被迫还是主动都沾上了血。我很自私,我可以为了自己不顾他人死活,甚至左右身边人的意愿。我可能永远也做不出像她那般温柔的笑意。

你瞧啊,我与她是不是真的很不一样。

‘吱嘎——’

殿门被推开了,祁艳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只匣子。

“皇后娘娘,离殇大人方才送东西来了。”

“哦?他人呢?”

祁艳行至我身边,将匣子放下,道:“大人听说,采薇姑娘要出嫁了,好歹也算是共过生死,那日他不便前来道贺,就送了这贺礼,说是交给姑娘。”

我摸了摸那匣子,很是精致:“既是给采薇的,那便拿给她吧,与本宫说这一遭做什么?”

祁艳低着头,犹豫了半天道:“皇后娘娘,不怀疑奴婢吗?”

“好端端的,本宫怀疑你做什么?你这是做了心虚的事吗?”

祁艳面上表情很是纠结,好半晌才摇了摇头:“皇后娘娘,等采薇姑娘走了,奴婢一定会替她忠诚的守在您身边的。”

“祁艳你还真是莫名其妙,本宫从未质疑过你的忠诚,你这怎么非得自己点一点,若非知道你是离殇的人,不然本宫真是会觉得你在此地无银三百两暗示什么。”

祁艳面上难得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是奴婢失言了。”

我拽了拽盖着的狐毛毯子:“你去将这匣子拿给采薇吧。离殇送的终归也不会差。还有就是,咱们长乐宫是要办喜事,别总是整日里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采薇是要嫁的远些,日后是难见着,但,这也是她能离开这深宫重归自由不必再在这里拘着,是好事。我们该为她开心才对。”

“那就算日后都见不到她,听不见她的消息,皇后娘娘也会开心吗?”

“有何不开心的?只要知道她好就是了。你今日还真是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不解的看着她,将匣子又向她推了推。

祁艳捧着匣子出了寝殿,走至回廊转弯处,就看见了小江子站在那已然等候多时了。

“江公公。”

小江子闻声转头,微微的笑了笑:“祁艳啊,这件事情做好了,殿下定会重重有赏的。”

祁艳扣着那匣子边缘,攥紧了手,甚至可以看见她关节处微微泛白:“是。”

小江子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放在了祁艳捧着的匣子上,道:“这可是好东西,你知道该怎么用的。手脚干净点,皇后现下很是信任你,这点很不错。

你宫外的家人,平阳阁也会替你照料好的。还有你那妹妹,入宫时间也不短了吧,冷宫寂寞,今年放出宫的名单里,我已经将她的名字加进去了。这也是殿下的意思。”

“谢殿下,谢公公。”

小江子环顾了四周一圈,低声道:“快回去吧,别被人瞧着了。”

云城,天色渐暗,张蕊又不安了起来,安敬之手中的剑就没放下过,两人坐在桌边,皆是食不下咽。

“将军,今晚那哨声还会出现吗?”

安敬之夹了一片青菜放进张蕊的碗中:“吃饭!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张蕊拿筷子扒拉着那片青菜,好半晌才放进嘴里。

突然就在这时,睁着眼呆愣了一天的黄陌突然在屋中开始发出了唔唔唔的声音似是想要说什么。

安敬之当下就冲了进去。

却见得黄陌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手上不停的比划着,眼里也含了泪光,眉目间全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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