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银色的雪地车依然在雪原上狂奔。

这里是一片人迹罕至的高山地带,雪地车驶过的区域是一面向阴的山坡,终年不化的厚厚的积雪完全把山体掩盖了。在雪地车高速行进的过程中,周围渐渐出现了高大挺拔的云杉和雪松的丽影,年轻的驾驶员娴熟地操控着车子,时而攀爬时而俯冲,忽左忽右地避开生长在山岩雪地间的灌木和碎石,在覆盖皑皑白雪的起伏不平的山地上恣意驰骋。

拐过一道山梁,坐在副驾驶座的青年突然“咦”了一声,由于粗壮的云杉树干遮挡了部分视线,我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听到强有力的马达轰鸣声,可显然不是汽车——或履带式雪地车,这我能分辨出来——应该是摩托车。

“妈的,该死!”驾驶雪地车的家伙狠狠吐出一句,旋即掉头,看架势像是准备朝来时的路返回。

“是不是警察?”他的同伙问。

“鬼才知道。”

“就这么走了?”

“不然怎样,往枪口上撞?”

“避避也好,”那家伙用下巴点了点我,“这女的怎么办?”

“先别管,”他粗野地说,“把她带出城外再说。”

“老妖头那儿怎么交差,阿叶还在山上的木屋等着呢!”

“待会儿给阿叶发信号,脱身要紧。”

阿叶?阿叶?

“可能就是和他俩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吧!”我想。

“快!”坐车的青年突然大喊一声,“他追上来了!……”

6

一辆红黄两色相间的摩托车迅如闪电地划过雪地,几乎与我们乘坐的雪地车并驾齐驱。

头戴黑色头盔的车手努力控制住车身,一点一点向我们靠近,他的企图很明确:我觉得他是想把我从两个坏蛋的魔掌下救走。

可不光是我觉察到这些,对手的反应似乎更加敏锐,由于我夹在中间,摩托车手有点无处下手的局促,他最早跟在副驾驶的一侧,但是副驾驶座上的家伙手持一柄利刃,并且有两只手对付他,这家伙很狡猾,死命守护着我,一点都不给他可乘之机。

于是他又寻机转换到另外一侧。一俟靠近雪地车,便伸手去够那冷冰冰的金属车身,但是对方在拼命躲闪,他太了解他的意图了。他只能全力追赶,不时腾出一只手进行干扰,他的本意可能是迫使对方停下来——或是减速,并非想要他们的命,这一点我能体会得到——隔得这么近,这个人高大健美的身躯忽而如此眼熟,但是一张脸被头盔挡得严严实实,他身上存在的磁场般强大的正义力量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僵持了一会儿,局势变得更为惊险。驾驶雪地车的家伙玩命提速,看得出,他想全力摆脱对手的纠缠,但是这显然很困难。他只能一边紧紧看护着我,一边伺机冲到斜前方,利用车尾的侧摆力量使劲对那辆雪地摩托车进行碰撞。这时,我禁不住为那个摩托车手的处境担忧起来,我暗自叫苦,毕竟他在人数方面完全处于劣势呀!

几分钟后……

殊死的争斗仍在继续。可我却觉得坚持不下来了,渐渐有了几分虚脱晕厥之感,一开始还只是寒冷,后来竟有些麻木不堪,只盼望这场噩梦尽快结束。但是在雪地中狂飙的两辆机车根本停不下来,不但失去了方向,简直变成两头被激怒的公牛,它们毫无顾忌地横冲直撞,白茫茫的雪地被破坏得面目全非。倘若不是被两个健壮的男人挤在中间,我大概早就被甩下车了……

毫无疑问,在这一切发生的时间里,我又一次因为惊恐而丧失掉珍贵的逃生机会,至少,我为自己关键时刻表现出的懦弱深感愧悔,如果当时我能奋力一搏,或许能帮助他——也是帮助我更早一点脱险……

当然,如果不是亲历这一幕,我永远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一出生死竞逐的好戏。

在雪地车撞上大树前的最后一个瞬间,闪过我脑海的惟一一个画面是:

一只鹦鹉。

一只扑棱棱展翅欲飞的鹦鹉。

第七章鬼楼

1

我还活着。

“妈妈,我再也不要见到她,再也不要见到她……”

我被发自自己喉咙里的一阵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惊醒,接着大汗淋漓,睁开眼睛,却不知身在何处。

“紫衣,紫衣,是我呀!”

一张熟悉又亲切的面庞徐徐显现出来,我咬紧嘴唇愣了几秒钟,终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眼泪倾泻而下。

“紫衣,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支撑我活到现在的人终于来了。

熟悉的络腮胡,熟悉的浓眉大眼,熟悉的一如梦中般的温柔,他同样眼含泪花,俯在我的胸前,一边呢喃细语,一边轻抚我的脸颊,擦拭我奔涌而下的泪珠。

“元泰,是你吗?”

我沉重地吐出这句话来,连自己都觉得声若蚊蝇,有气无力。

“当然是我了,”他从被中抽出我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紫衣,能感觉到吗?就是这个该死的人,这个罪该万死的自私鬼,让你承受这么多的罪过,如果我是个勇士,早该满怀羞愧地死在你的面前——不,是根本毫无资格来见你一面呢!可我偏偏是个懦夫,是个懦夫,愈是身在险境,我愈是执念我们共同牵手的那些美好时光,虽然仅仅只是离别几天,我却朝夕盼望着能够立刻回到你的身边。”

“元泰,说这些干吗呢,我怎么会怪你,怎么会怪你!……”

说出这句话,我心头微微一热,虽然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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