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春天的来临,唤醒的不只有枝头的画眉,山雀,还有沉睡了许久的小草。西村的山,待到冬时,草儿都已枯萎破败不堪,仿佛伴随西风而来的一丁点儿火星,都可以将其焚烧殆尽。然而只要天帝一声令下,东神号角一吹,那远处的,近处的,那高处的,低处的,那地里的,那坡上的,草儿不知何时就又绿了起来。它们在你熟睡之时,冲破地狱的禁锢,待到黎明到来之前,一个不留神,就冒出小脑袋,从枯草丛中挤出,拼尽最后的努力,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迎接山那头的朝阳。

“薇娅,今天中午午休时我们一起去摘兰草花吧?”

春天里的一个明媚的清晨,下了早自习,大家都在操场上玩耍。有的在打沙包,有的在玩老鹰捉小鸡,有的在跳绳,有的在抓石子。薇娅正在和两个女孩子抓石子,从厕所里回来的小雀儿,拉着薇娅的手径直来到操场左前面的一棵大白杨树下,悄悄儿地说道。

“嗯,我们还去花香崖。”

“嗯,那好吧。”小雀儿眨了一下眼睛,停顿了一下回道。

“你不想去吗?”薇娅有些不解。

“不是,我怕时间短了些,那儿稍稍有点远哎。”

“那可是最近的了,距离你家。你家那里也有地的,方许你爸妈还在地里头干活了。”薇娅解释着。

小雀儿拿手指撮了一下薇娅的小脑袋,笑了。“鬼东西,你有目的吧?好吧,我权当去看地去了,瞧那些獾子,松鼠,雀儿,有没有偷吃我们种下的玉米种子。”

小雀儿说完,薇娅忍不住也笑了。两个女孩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土地承包到户时,小雀儿家人口多,十二个人,分得了近二十来亩地。后来小雀儿爷爷给兄弟们分家时,上一辈的去世了,小辈的,该出嫁的出嫁,该招女婿的出去招女婿去了,家里就只剩下小雀儿爹和大伯。除了小雀儿的爷爷奶奶,大伯和小雀儿家都是两个大人加两个小孩,除了留给爷爷奶奶两三亩地外,剩下的地都由小雀儿爹和大伯平分。人少地宽,粮食打得多,吃得少,小雀儿家的日子自然比薇娅家好过些。

薇娅的爷爷奶奶生的孩子少,兄弟姊妹四个,老一辈去世的早,土地承包到户时,能够分得土地的人口只有七人。待薇娅出生时,距离土地承包到户已经几年了,自然是分不着半亩地的。薇娅的妈妈和薇娅,以及妹妹,都没有土地。每当粮食收成少,家里粮食不够吃时,父亲总会抱怨着:“我一个人的土地养活你们娘仨个居民。”

这时候,母亲总是不作声。

“妈,我饿了。”

薇娅则屁颠屁颠地从大伯家跑回来了。

“你大爸家吃饭了没?”母亲看她回来了,嘴里喊着饿,问道。

“大爸们正吃着了,大妈让我回来吃了。”

“你听听,让娃回来吃了。娃儿小,能够吃多少?”母亲气得朝着父亲抱怨。

“……”

“分家的时候,就他们家分的地多,又都是些肥沃的宅基地,打得粮食比我们多些,娃儿好歹也是他们的亲侄女,就不肯给娃一碗饭吃!”

“……”

薇娅见母亲咆哮开了,一声儿也不敢吭,立在那里像根木桩儿似的,不敢动弹。

“那有什么法子呢?嫂子和哥,还有大侄女都分得有地,妈也将她的地交给了他们。你那娘家人又不肯帮你,这俩姊妹出生的晚,都分不着地,让我有啥法子呢?”

父亲也是无可奈何。

“姑姑的那一份子地,现在不已归了咱家了。”薇娅小声地说道。

“就你接下嘴皮厉害!你除了一天天儿去望嘴,就是个窝囊废。”母亲咆哮的声音,薇娅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

“……”

“我就是个没用的,连个儿子都不配拥有!”父亲又开始哀声叹气起来。

薇娅早已吓得一溜烟跑出去了。她跑到柴房里,抱了些柴禾到灶房,开始生火烧水。母亲也跟着来了,母女两个默默地做好了饭。

这时候,妹妹也回来了。

“你从哪里来?”母亲问着她。

“从爷爷们那吃了饭来的。”

“哦。”

母亲便不再言语。

终于熬到吃晌午饭,当下课铃声被敲响,老师喊了一声:“下课时。”同学们像一窝蜂似的,立马乱嚷嚷起来。

所谓的铃声是从那小半截铁轨里发出来的,铁匠将它铸了些眼,穿了一个沱牌曲酒瓶口粗的铁棍儿。每当上课下课时,校长就会拿那小铁棍儿去敲响小半截铁轨。后来,校长在高年级里选了一位高个子男生代做此事。这个男生每天也以打铃而自豪不已。

老师们都去做午饭去了。这些小学生们算是解放了,饿了啃一会干馒头,喝几口丛沟里抬回来的泉水,三三两两,有的去操场上玩耍打篮球,踢毽子等,也有的各林子各地里乱窜找吃的,还有离家里近的回家吃饭的。

学校一共就四位老师,一个校长,三个任课教师,校长也会带一门课。到了四年级以后,会增加一些思想品德课,劳动课,自然科学课。当然除了思想品德课,同学们中规中矩地坐在教室里上以外,劳动课和自然科学课,大家都是在野外或地里边干活边学习。

小雀儿和薇娅相约着朝学校的后山爬去。有两个调皮的淘气鬼,偏眼尖,瞧她俩上后山了,也鬼鬼祟祟尾随跟踪了去。

翻过后山,就是花香崖了。所谓的花香崖,其实是一片松树混杂着青岗树的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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