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屋子后面的小路绕过去,穿过铁路下面的一条小道,跨过一条水渠,斜上一片竹林,来到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屋前屋后都是竹林,常年四季掩映在竹林里。若不是屋顶冒烟,你还真不知道这里其实有一户人家的。

“范妊娣,你给我出来,你个臭婆娘,你给我出来吃擀面杖!看我不拿扁担打死你?”

鸿儿爹气势汹汹地直往屋子里冲。

“二弟,你这是咋了?”

一个邋遢的男人听见喊声忙从睡房里出来,来到堂屋,看见鸿儿爹,甚是不解。

“咋呢?你装怂了,你说咋了?钱,把钱给我。”

“二弟,啥钱?你看这家里常年就我们爷俩,穷得跟个蚯蚓似的,光杆身子,哪里来的钱给你。”

“大哥,你就是个窝囊废!你应该打死你那婆娘,她居然把鸿儿给卖了!这是畜牲干得事情。”

“二弟,你别说了。我那该死的女人,已经快三年没回家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是该死,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卖了,我那可怜的锦绣,就是她亲妈卖得她。我是一个窝囊废,没本事管住自己的女人,也没本事保护自己的亲生女儿。二弟,你打死我吧!”

“爸爸,你不要死,你死了,妞妞咋办呢?”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灶台上舀饭吃的女儿。女儿快十三岁了,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整日穿着那身黑漆漆的衣服,站在灶台边,简直和灶台一个颜色,黑得胜过棺材。他由不得一阵心酸:“看吧,你瞧妞儿多可怜,自她断奶,她妈就没在家里呆过。这家里和旅店差不多,她就是个客人。我辛辛苦苦带着妞儿,我生怕她又打妞儿的主意,所以早早地送妞儿去了乡小学读书。”

“唉……”

鸿儿爹这才放下扁担,叹了口气,瞧了一眼侄女。

果见妞儿黑乎乎的,整个人如滚进了煤窑一般。看她吃得那啥?黑锅里面捞出的黑面条儿。她却吃得怪香甜的,比现在吃大餐的人都享受。

“这娃儿都饿坏了!大哥,你这房子哪里像个房子样?灶台支在堂屋里,两间睡房像窑洞似的,整个房子和烧过的瓦窑一样,黑不溜秋的。人家的牛圈都比这亮堂。”

“可不是么?这女子和我一起干了一天的活,现在才吃饭了,早上就吃了几口白面掺玉米面的馍馍。我就是个窝囊废,哪里能够盖的起宽敞明亮的大瓦房?”

“大哥,亏你还是个师范毕业的人,咋这么地没出息?”

“二弟,大哥没用……”

“……”

知道嫂子确实没回来,鸿儿爹也只得撒了气,打道回府。

鸿儿在枇杷树下逗儿子玩,见爹扛着扁担远远儿地来了,心下疑惑道:“爸,天快黑了,你扛个扁担干啥去了的?”

“我本想上厕所的,一抬头看见屋后面的地里有一个黑影。我想定是野猪来了,扛个扁担打野猪。”

“爸,你打着了没?我也想看看野猪。”

玉荣听见了,好奇地出来瞧个究竟。

“让那个猪婆娘给跑了。”

“幸亏跑了,你扛个扁担打野猪,野猪还不吃了你?”鸿儿妈听见了,也笑着从灶房出来。“吃饭了,洗手吃饭。”

“我哪里那么快去找猎枪?那两个调皮蛋呢?”

“你那俩野儿子,早跑去他五爸那里去看电视去了。”

且说这范妊娣,其实刚刚儿她刚下了火车,出了车站,准备回家。走到竹林处,老早儿便听见了鸿儿爹和丈夫的对话声。

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心里猜测定是侄女自己逃回来了。“这可了得!他定会打死我的!即便不打死我,也会把我送到派出所去。不行,我不能够让他看见我回来了。”

她赶忙趁天色暗,藏到竹叶深林处,躲过了鸿儿爹。待鸿儿爹离去后,她这才猫着腰,悄无声息地返回火车站,爬上一辆货车,也不问去哪里,只管逃命。

以至于后来,人们每每谈起这个女人,都竖起大拇指,夸赞她是一个传奇人物。她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却走南闯北闯荡江湖,本事并不大,招摇撞骗的功夫连‘刘神仙’都自叹不如。

而鸿儿和柳玉荣,却应了那一句,“千里姻缘一线牵”。俩人却因鸿儿的不幸结成好姻缘,真所谓“富贵险中求”,月老自有安排。

然而天下并非所有女子都有鸿儿这般幸运。倘或被卖女子遇到的是一个遭老头子,或是鸨母,或是一个变态狂,或是自己不心意的,那可就非常之不幸了。毕竟被卖者能够逃脱回来,是万万不可能的,一旦被抓回去,就是一顿毒打,甚至丢了性命,客死他乡。

鸿儿的故事还未结束,只待后来慢慢再一一讲诉。

薇娅和二婆婆终于要从姑姑家出发了。待她们的行李收拾好,姑姑又准备了些吃食让各自捎带回去。薇娅想给妹妹带点好吃的,可她身上没一分钱,从街道上的商店里拿不回来任何一样好吃的东西。幸而姑姑买了些好吃的东西让给带回去,薇娅心里开心极了。

又歇了一夜,第二日上午,又耍了半宿。直到下午四点左右,绿皮火车才来。

这次薇娅睁大眼睛细细地甄瞧了一番这个大家伙。绿色的身子,一节一节的,还真像大青蛇。唯有大青蛇跑得最快了,和这火车一样,哧溜,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坐在火车里,确实很舒服。薇娅觉得火车厢和妈妈手中的摇篮一样,安稳舒适。“真想一直这么坐下去,永远永远别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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