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王月桂的讲述,陈兰花心里头也迷茫起来,陈家这种畸形的亲缘关系会酿成今天的地步,很难说要去怪谁,追溯前尘,陈生三兄弟也是这个家的受害者,他们跟陈兰花差不多年纪的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但这不足以让陈兰花去原谅自己父母的所作所为,总要有一个源头了,心中的怨恨才有发泄的地方,也才有怨恨的对象。

陈生那一代人的悲剧是陈老头酿造的,而陈兰花她们兄弟姐妹的悲剧也沿袭了父辈,她们是不需要忍饥挨饿,但却也是苟且的活着。永远都要站在黑暗的阴沟里,抬头仰望外面的万里晴空,艳羡别人可以站在太阳底下。

“妈,我问你件事。”

“啊?什么事。”

陈兰花的视线盯着堂屋满是蜘蛛网的肮脏角落,声音如同沉重的石磨,要用力推才能动一下,“我是不是还有两个姐姐……”

以前陈兰花就从村里人嘴里听过关于她家的事情,说当年王月桂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落地的第二天就被重男轻女的陈老头抱走送人了。

今天问这个,陈兰花只是想从王月桂嘴里求证,那到底是不是事实。

在竹木村,生了女儿就被送人的现象很常见,现在可能少了,二十多年前家家户户的媳妇都是拼了命的要生儿子,即使媳妇不想生,家婆也会逼着生,生不出儿子的媳妇在婆家是没有地位的。

对比刚出生就被送人的两个姐姐,陈兰花既觉得自己幸运,又觉得自己不幸,或许那两个姐姐被好人家收养了呢……

王月桂没想到陈兰花会问这个,刚刚说起陈吉陈清那些事情时还撇嘴露出各种表情的王月桂,立马就有点傻眼,也不知道是悲伤还是什么,总之就是不对劲。

那也许……也是作为母亲的王月桂心中不能被提及的伤口。

“啊……你听谁说的。”王月桂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问起陈兰花在哪听说的。

同在一起吃饭的陈文松眨巴两下眼睛,竖起耳朵,满脸好奇,看样子也是不知道这桩往事的。

也是了,陈生和王月桂都没跟家里孩子提过,又怎么会有人知道呢。

陈兰花扒拉着碗里的陈年米煮出来的泛黄的米饭,硬邦邦的让人难以下咽,但陈家一直都是吃这样的米饭。

“听村里人提过。”

王月桂表情很不自然的低下头,“哪个长舌妇那么多嘴,你小孩子听那些话干什么,都是她们胡说八道的。”

“不见得,妈,你就跟我说实话吧,到底有没有,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权利知道。”陈兰花态度非常强硬,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王月桂,今天哪怕是逼迫着来,她也要让王月桂把当年的实情全部说出来。

到底是为什么……要抛弃那两个刚出世的女婴,真的单纯是因为重男轻女,还是另有隐情。

在陈兰花的成长道路过程中,王月桂给她的直观感受顶多就是一个偶尔偏心的母亲,要说重男轻女多严重也不见得,怎么就会把自己的孩子送人,也不像是王月桂的行事作风。

王月桂支支吾吾半天,才不情愿回忆起来,“是有两个,比你大姐小一年的,出生没多久就被你阿公抱走了。”

“为什么。”

“嫌不是儿子呗。”王月桂低头吃饭,显然是不愿意再多说。

陈兰花才不信这套说辞,“大姐也不是儿子,我也不是,小妹也不是,怎么不送,就偏偏送她们两个?”

在陈兰花的逼问下,王月桂终于有点撑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撩开碗筷,坐在椅子上低声抽泣。

印象里,陈兰花都很少见到王月桂哭。

“妈……”

陈兰花有点后悔问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到天井那边拿了条毛巾过来给王月桂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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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嫁给你爸,我是不乐意的,但你大姨背着家里人拿着我的生辰八字去找人择日子,等我知道的时候,都到办酒席的日子了,我不愿意从广东回来,你大姨就跟你爸轮着去广东找我,一定要我回来结婚……”王月桂红着眼睛说。

陈兰花靠在椅子上,冷漠地说:“你完全可以不回来。”

这些事情陈兰花也知道一点,都是王月桂平时跟她们嘀咕的,但并不是事情的全部经过,王月桂当时风华正茂,皮肤白,身材高挑丰满,很多同龄人追求,条件比陈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后来是怎么地了呢。

哦,陈兰花的大姨就嫁在隔壁村,离竹木村不远,走路也就半小时左右,跟陈家认识,也知道陈生,有一回王月桂来自己姐姐家串门,被来帮忙干活的陈生看中了,就老想着要娶王月桂。

王月桂当时在广东的大厂子打工,很受领导看重,工资在当时来说也非常高,本身家庭条件也不差,怎么也不可能看得上穷小子陈生。

后来陈生就总是找各种理由来王月桂姐姐家,就是为了打听王月桂,跟着又追到广东去,整整追了五年,王月桂才勉强松口跟陈生说几句话,但结婚的话还是差着远。

“酒席都办开了,我能有什么办法……”王月桂似乎很委屈,不知道怎么反驳陈兰花,就只能这样解释。

稍作思考之后,陈兰花恍然大悟,是了,在那个年代,女人的思想哪有现在开明,不愿意就不嫁,管他妈的三七二十一干什么。

当时,王月桂也是情非得已吧,大约。

“然后你就嫁了,自己跳进这个火坑。”陈兰花能理解当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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