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一问三不知。

谢筝想了想,道:“狄夫人在府里吗?还有些事儿想问问她。”

王氏闻言,眉头微微一蹙,迟疑道:“姑娘要问我们太太,只怕她越发不晓得老爷在外头的事情了。我们太太在我进府之前,就每日吃斋念佛,府里的事情是由管事嬷嬷操持着,我进府了,便交由我,太太一概不过问的。”

“狄老爷遇难,依着规矩,也少不得见上夫人一面。”谢筝又道。

王氏拗不过谢筝,只好让管家招待陆毓衍,自个儿不情不愿地引着谢筝去见狄夫人。

狄夫人跪在佛堂里。

里头烟雾浓郁,全是檀香的味道。

供奉了一尊白玉观音像,两边的佛蟠低垂着,颜色并不鲜艳,看起来是叫这烟熏了很久了。

王氏闻到这么重的味道,忍不住咳嗽起来,便没有进去,只指了指里头,示意谢筝入内。

谢筝也叫这檀香味道给冲着了,强忍着才没咳嗽出声。

她走到狄夫人身边,低声道:“狄夫人,有些狄老爷的事情,想要问问你。”

狄夫人的眼皮子动了动,念完了回向文,才偏转过头看着谢筝:“姑娘有什么话,问王氏便好,我不管事许多年了,都不清楚。”

谢筝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狄夫人都摇头。

“还有一桩,”谢筝顿了顿,拧着狄夫人的眼睛,道,“狄老爷在外头有个儿子,这事儿夫人知道吗?”

狄夫人捻着佛珠的手指顿住了,眸子骤然一紧,诧异地看着谢筝,良久,才稍稍平复了些,摇头道:“不晓得,老爷从未提过。”

谢筝退了出来,看向候在外头的王氏。

王氏低垂着眉,道:“夫人可有说什么?”

“狄夫人不关心外头事情,我想问的,她都不知道。”谢筝道。

王氏眉宇舒展,道:“我没有诓骗姑娘。”

谢筝随口应和了几句。

与陆毓衍一道从狄家出来,谢筝压着声儿与他道:“那个王氏,谎话不少。”

陆毓衍浅浅笑了,道:“为何这么说?”

谢筝理了理思绪。

这说起来,也全是她的感觉而已。

在问到狄水杜是否有儿子时,王氏和狄夫人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

哪怕狄夫人吃斋念佛、不管俗事多年,在听闻丈夫冒出来了一个儿子时,还是难掩震惊与愕然,而王氏却太过平静了,平静得仿佛突然之间多了一个儿子的不是她的丈夫一般。

陆毓衍一面听,一面抬手替谢筝拢了拢雪褂子,道:“狄水杜与梁嬷嬷是同乡,他走了梁嬷嬷的门路,掌了裕成庄的事,可毕竟人心隔肚皮,哪怕公主不缺银子,也不会对狄水杜毫无防备。”

谢筝微怔,琢磨着陆毓衍的话,道:“你是说,那王氏也许是公主府安在狄水杜身边的棋子,由她掌着狄水杜府中事情,也盯着狄水杜。”

这倒是说得通。

王氏到狄水杜身边时,正好是裕成庄开起来的前一年,公主和梁嬷嬷能让狄水杜做事,定然是把狄水杜的事情都打听明白了,王氏知道狄水杜有儿子,也并不稀奇。

有那么一个儿子在,狄水杜与王氏必然无法齐心,这两个人是彼此牵制,不敢也无法凑到一块,合力去算计公主府。

回到顺天府时,正巧遇见了苏润卿。

天寒地冻的,苏润卿也冷得够呛,搓着手站在炭盆边,回头问道:“殿下让你才处置这事儿?”

陆毓衍没说话,只是颔首应了。

“这事儿也怪,”苏润卿撇了撇嘴,“死的是替裕成庄掌事的,怀疑的凶手却是公主身边人的侄儿,真查下去,成了公主府里的内斗,那就……”

“十有八九,是内斗。”陆毓衍道。

“真是内斗?”苏润卿倒吸了一口凉气,走到桌边坐下,斟酌着道,“前阵子听过一个裕成庄的传闻,没头没脑的,之前没与你说,如今狄水杜死了,那个传闻就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陆毓衍挑眉,示意苏润卿说下去。

苏润卿冲谢筝抬了抬下颚,指了指四周窗户。

谢筝会意,让门口的松烟和竹雾看好了,又把窗户都关紧了。

“驸马之前似乎动过要换了狄水杜的意思。”苏润卿的声音压得极低,“不过能不能说动公主,我就吃不准了。”

苏润卿的消息素来灵通,虽说真真假假的,亦或是传言里被人夸大其词的时候也有,但大抵是那句话——空穴不来风。

陆毓衍思忖着,道:“狄水杜是公主的人,公主能答应换?再者,驸马会去管裕成庄的买卖?”

“毕竟是两夫妻,一个月说不通,也许半年一年的,公主真叫驸马给说通了呢?”苏润卿撇了撇嘴,“不过,驸马没了,这事情自然就搁了,公主眼下哪有心思管裕成庄啊。话有说回来,狄水杜死了,这明面上的东家,是不换也要换了。”

谢筝捏着指尖,一面想,一面说:“无利不早起,驸马是聪明人,他动狄水杜做什么?他压根不缺银子,林家上下也不缺。”

金银财物,对于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来说,自然是越多越好,可对林驸马来说,多几百两、几千两,甚至是几万两,又有什么意义?

林驸马不赌,顶多是有几桩风流事,他好好做他的驸马,一辈子都不会为了银子糟心。

即便是真的想赚些,多的是其他路子,好端端的,做什么非要去动公主的裕成庄?

陆毓衍亦是如此想的,道:“还有一个可能,狄水杜手脚不干净,拿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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