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筝跟着陆毓衍出了胡同。

陆毓衍哼笑着道:“晓得陈如师不喜麻烦,办案糊涂,倒是没想到,是这么的不喜麻烦。”

谢筝亦是连连摇头。

要她说,陈如师坐在府衙书房里,查案子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跑腿的都是底下衙役捕快,写案卷的有主簿先生,他到底有什么麻烦的?

陈寡妇失足,从明面上看,的确清清楚楚,但府衙做事素来有章程有规矩,陈如师却压根没有让衙役来找左右邻居问话。

意外,可以如此偷懒,可其他案子呢?

陈如师这么办案,不出岔子才奇怪了。

而恰恰,这个失足意外,在谢筝看来,也有些怪异了。

“陈寡妇、石瑞,以及昨日落水而亡的单老七,分开来看,除了石瑞的砒霜来源外,似乎并无可疑之处,但……”谢筝思忖着,道,“但这些人,都有过一段时间的轻生念头。”

陈寡妇的辛苦和不满,整条胡同都知道,照老妪的说法,她还跟小摊上的买家们提及过;

石瑞屡考屡不中,他的郁闷,府学里也有不少人知道;

至于单老七,从乐善好施的七老爷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整日醉醺醺要死要活的,更是满城都知道的。

而他们最终都死了,两起意外,一起服毒。

陆毓衍顿了脚步,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道:“还有几起也是城南附近的,都去问问。”

城南附近的还有四起。

一个悬梁,一个拿刀刺了胸口,这两人案卷上都记了,因着家中琐事、生意败落,早就有了自尽的想法。

另两人皆是失足磕到了脑袋。

陆毓衍和谢筝一一去问了,如他们所料,这两人亦是寻死觅活了一段时日的。

明明日头还挂在天上,谢筝却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一两起还能当是巧合……”谢筝喃喃道。

街上人来人往的,陆毓衍不好安抚她,只能轻声道:“余下的,我让竹雾去打听,我们先回驿馆理一理。”

谢筝颔首应了,问街边铺子借了纸笔,把几家的住址写给了竹雾。

回到驿馆里,陆毓衍煮了一壶茶。

茶香清雅,他给谢筝添了一盏:“茶叶是母亲送来的,你尝尝。”

谢筝端起来抿了抿,热腾腾的,唇齿留香,暖人心肺,一盏饮完,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

“很香。”谢筝莞尔。

陆毓衍眉宇舒展,细长的手指摆弄茶具:“父亲喜欢碧螺春,母亲那里备了些苏州府送来的好茶,让我们回京时带回去;母亲喜欢饮六安瓜片……”

说是回来理案子的,陆毓衍却对案子只字不提,只与谢筝说茶。

谢筝对茶不及对吃食挑剔,反倒是会因着点心菜品不同,而选择不同的茶。

说了会儿,想到那些可口点心,谢筝不禁馋得慌。

正好竹雾回来了,才算把话题止住了。

竹雾的面色并不好看,他恭谨道:“如爷与姑娘想的,府衙与夫子庙附近的几桩意外,遇难的人在生前都想过轻生。

谢筝与陆毓衍四目相对,心扑通直跳。

这些案子,委实太过巧合了,一两桩也就罢了,偏偏每一桩都是。

仿佛是有一双手,把这些想要轻生的人,一个个抹去。

谢筝的手搓了搓胳膊,下一刻,就被陆毓衍握住了手。

温热从掌心一点点穿过来,陆毓衍扣着谢筝的十指,道:“如果真的有一个人,在背后下手,那他深知陈如师的性格。”

若是心思缜密些的官员,最初也许会被糊弄过去,可这么多桩意外、自尽下来,肯定会起疑的。

也只有陈如师,万事不管,只求太平。

“也许就是陈如师?”谢筝说完,顿了顿,自己又摇了摇头。

陈如师那个人,会做这些麻烦事儿?

陆毓衍抽出桌上那几张谢筝手写的案卷,道:“不管陈如师是否下了手,有一个人肯定脱不了干系。”

谢筝了然:“金同知。”

金仁生没有把案卷拿出来,是他知道,这些案子是有问题的。

也许他参与其中,也许是他整理案卷时看出了端倪,但他并不愿意这些曝光。

“打算怎么办?”谢筝问道。

除了单老七落水,其他案子,最久的快两年了,最短的也都有一个月,被定成了意外、自尽,想要靠证据之类的找出真凶,根本是痴人说梦。

就算是单老七,喝得酩酊大醉的,又是夜里,意外还是叫人推下水的,又有谁能说得清?

陆毓衍沉思着,漆黑的眸子平静,深不见底,窥不得其中情绪,良久,若有似无的笑意从眼底一闪而过,他漫不经心道:“去问问陈如师,看他如何说。”

谢筝一怔,眨了眨眼睛。

陆毓衍叫她的样子逗着了,笑意明显许多,空闲的手刮了刮谢筝的鼻尖,道:“我是巡按,我的职责是找陈如师的麻烦。”

巡按到府,是要纠察错案,但这纠察,不正是给此处的父母官找麻烦吗?

谢筝扑哧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的,娇俏极了。

陆毓衍沉沉看着,瞥了一眼竹雾,又把视线挪了回来。

竹雾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突然就明白了松烟说过的“点着了的油灯”是个什么滋味了。

这不是一本正经在说案子嘛!

要不然,他才不进来凑热闹呢!

这会儿再出去,再轻手轻脚的,似乎也有些迟了?

竹雾心里纠结,陆毓衍却没放在心上,他看了眼天色,道:“趁着陈如师还在衙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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