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日,太阳公公起了个大早,天色将将擦亮,整个洛阳城便沉浸在一片金光中。

凤白梅一向浅眠,早起打了一套拳,洗漱毕吃了早饭,从箱底翻出一套纯白无花色的襦裙穿上,解了束发,用缎带拢了一缕在胸前,余下的用簪子拢在后头,额前仍旧垂下两缕。

“将军略略一换装扮,便同那些闺阁女儿无甚区别了。”绿绮替主子涂抹珍珠粉遮掩肤色:“只这肤色还黑黑的,在洛阳城多待些时日,也就白了。”微顿,又说:“这眉形太英气了,不若剃了画上柳叶弯眉罢。”

凤白梅瞧着镜中的人,面覆白粉,唇点胭脂,唯有那两道斜飞入鬓的眉,还能瞧出点昔日风采。

她道:“不用了,就这样吧。”

绿绮也不再多说什么。

外头马车已经备好,赶车的仍是小麻雀,车上已经放了糕点。

马车在开阳坊光阳坊门下停下,不多时,一身蓝色衣装的寒二公子摇着折扇,慢吞吞地出坊来,上了马车。

看到马车内的人,二公子满眼瞌睡散了个干净,下意识地回头瞧了一眼前踏的小麻雀,确认自己没有上错车,才又回头看车内的人。

凤白梅正双手牵着一张羊皮卷看的认真,雪白的襦裙占去了马车过半的空间,晨风从撩起的车帘钻入,调皮地撩动她额前的发丝玩耍。

有那么一瞬间,寒铁衣觉得自己可能会错了意,这人去千佛山的目的,当真只是去赏花看景的。

当然,也就那么一瞬间而已。

寒二公子并没有忘记,他的准新娘,是个曾领二十万镇魂军的女将军。

他拉出一弯正经来掩住眸中惊讶,进入马车,敛襟坐下。见凤白梅仍旧盯着那羊皮卷看,好奇道:“看什么呢?”

凤白梅头也不抬地道:“找嫂嫂拿了千佛山的地图,正在想着何处看花合适。”

寒铁衣听明白了,这是在预测刺客会埋伏在哪里呢。

他也凑了个头过去,伸手指了指帘子外头,在凤白梅耳边问道:“他的身份确认了吗?”

知道他说的是小麻雀,凤白梅摇头。她动作很轻,奈何寒铁衣挨得太近,耳廓碰到了他的鼻子,分不清是哪个的体温更凉一点。

凤白梅眉宇紧紧一蹙。

寒铁衣下意识地往后退去,飞快地回手捂住鼻子,解释:“这次不是我。”他可没有忘记差点被凤白梅掰断手的经历。

凤白梅却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目光循着地图来回游动,眉宇越蹙越深:“这千佛山四通八达,太适合伏击了。”

同时,也很适合杀手逃命,抓捕起来难度就大了。

寒铁衣等了片刻,见她果真没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重新凑了头过去:“之前佛教盛行,千佛山是我大夏佛家圣地,各地富豪乡绅舍得在上头花银子买心安,花样的银子捐出来,路修了无数条,一年也踏不上一回。”

凤白梅的目光落在山脚不远处的空白地段,眉有担忧:“京畿营围绕洛阳城建了五个营地,主营就设在千佛山下不远,但因有千佛山这道天然屏障在,故而主营实际的兵力并不多。要想围困整个千佛山,难度太大了。”她又问:“天机阁能调多少人来?”

寒铁衣摸摸鼻头:“天机阁中人以搜集情报为主,能出暗杀任务的唯有天字楼三百人,如今也都分散各地,如今能找来的,不过十五人。”

十五人,对于千佛山那连绵的山脉来说,是杯水车薪。

凤白梅倒是没多说什么,天机阁中人绝非泛泛之辈,何况他们大多身负要职,寒铁衣能临时给她抽出十五人来,已经难得了。

她将地图卷了卷,收入袖中,这才抬头看寒铁衣。

二公子的衣衫款式大多相同,只衣上绣纹百变,今儿那蓝衣上绣着折枝含苞桃花,倒是十分应景。

她笑了笑,问:“二公子怕不怕?”

寒铁衣当然怕,他怕的要命!

刺客是谁未知,有多少人未知,身手如何未知……对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说,马车每往千佛山行进一尺,他离死神也就近了一尺。凤白梅那件金丝软甲确实能防一般刀剑,可若这次来的刺客不一般呢?

而他更怕的,是当他离死神越来越近的时候,身边还有凤白梅。

这位从战场上卸甲归来的女将军,这个即将成为她妻子的女子,这个他一路欺骗算计的人,此刻就坐在他身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总是忘不了凤家老宅那间被凤白梅称为‘绝路’的石室。

如果他没有跟去老宅,凤白梅便不会退入那条绝路!这一次的千佛山,又将经历什么?自己是否会再一次连累她?

见他不说话,凤白梅自顾自地道:“当你把生死当回事儿时,它就比天大。可当你没把它放在眼里的时候,它就狗屁不是。”

寒铁衣被逗笑了:“你一个女儿家,用词文雅些。”可笑着笑着,他便低下了头。

凤白梅这样说,她也应该是这样做的。战场上生死一线瞬息万变,她到底在鬼门关前徘徊了多少次,身上累了多少刻骨伤痕,才能以女儿身爬到二十万铁血儿郎的头上,让他们甘愿把命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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