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宫是当年老皇帝在皇后谏而不得撞死宫中后,为了自己的宠妃而建,可惜那人还没活到宫殿建成,就在一次城破逃亡中被冠上祸国的罪名,被自己人乱箭射死。

故人含冤,在钟辞刚刚住进来的时候,宫里到处都在传,说这宫殿夜里是会闹鬼的。

后来,宫人都渐渐闭上了嘴巴,因为他们开始明白,宫墙内到处都是眼睛,容不得任何议论,承乾殿里的皇后娘娘比鬼更可怕,因为鬼不会要人性命,她却一身血债,谁都可以杀得。

皇城中这样的恐惧太多,由宫墙渐渐漫溢至京城,乃至整个西越,最终使官员暴戾,以残杀来争相讨好昏腐的上级,百姓人人缩首畏尾,走在街上彼此不敢相视,更无人敢议朝政。

将军断戟,士人饮酒狂歌,如坠痴魔。

这诸多传言,甚至穿过南亭的层层围墙,传进了那帮鹰隼的耳朵里,才让夜七在时隔多年后有机会离开南亭,重新回到了京城。

修葺不善,暖阁里并不温暖,反而有些潮湿。

夜七走进门内的那一刻,听到那扇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提前安置了什么机关。

他迟疑着抬手推了一下,门已经被锁上,屋里也没有窗子,黑漆漆一片。

怕锁链的声音吵到钟辞,夜七缓步摸索着点了蜡烛,昏黄的灯光下,看到矮桌前果然有一碗粥。

他慢慢走过去,人有些站立不住,撑着桌沿滑落下去,因为太久没有吃东西,缓了好一会儿才攒出点力气,端起那碗稀薄的粥水仰头喝了下去。

天寒,粥早已经冷了,食腑一片冰凉。

一张铺好的小床就在不远处,夜七努力走到旁边,人栽倒在上面,用有些发抖的手扯过被子裹住了自己身上那一点残余的温度。

他闭上眼,尝试着调息体内不安的内力,一直过了很长时间,抬手轻轻一挥,熄灭了桌上的烛火,放出所有的探寻,想从暖阁外得到一点钟辞的讯息,却听不到任何响动。

房间做过手脚,便是防着他的。

无法在殿中寻到钟辞的呼吸,夜七难捱一身的伤痛,抿紧了唇,一夜都未能安眠。

殿外的一场秋雨断断续续,接连下了三日,曾经燃烧过战火的泥土散发出一股陈旧的淡淡硝烟味。

一个小太监弓着身,一路脚步细碎,匆匆跑进了被青烟裹挟的佛堂。

后堂养了几缸红鲤,还供了一尊身体残破的大佛,是当年皇城沦陷时被叛军损毁,剥掉了身上大部分的金箔,后来修缮宫殿,这旧佛就倒在这里,被崔绍一眼看中,原样保留了下来。

福康紧着步子走进堂院的时候,崔绍一如既往地站在那里,端了一盘碎点心喂陶缸里的鱼。

“提督,川南的使团到了,圣上请您过去。”福康低着头,视线落在脚下的地砖缝里,瞧着一只被禁锢在里面打转的蚂蚁,屏着呼吸,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他被挑来在崔绍身边伺候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从来没有发现他是喜欢鱼的,可偏偏每日都要来这佛殿的后堂,取上一盘碎点心,一待就待上好久,平日无事,派人把守着,也不许人靠近。

等待崔绍回答的时候,周遭一片寂静,那缸里的鱼不知怎么,忽然发出一阵轻弱的咚咚声,福康不敢抬首,正疑惑怎地不闻水声,便听到崔绍笑了。

他把陶缸上的一个木盖拉过来盖上,将那盘没吃完的碎点心随手撒在其他敞着的鱼缸里,盘子压在木盖上,温声问道:“皇后娘娘如何?”

“圣上已经派人去请了。”福康回话,头低得更深。

崔绍用帕子将手上残余的点心拭净,取了放在一旁的宫铃重新佩在身上,在两声清脆的叮铃声中,鱼缸里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走吧,去看看。”

福康正走神,听到崔绍开了口,忙应一声跟在了后面。

佛堂东门离紫宸殿要近些,却略显偏僻,平日里没什么人会来,在经过损毁后修缮得也不够好,连日的大雨之后,外面的步辇前积满了浑浊的泥水。

福康走在后面,总是低垂着的视线早早发现了那些污水,便赶了几步上前去,让人把步辇抬过来,正要跪下来给身后这位传说中如同在世阎罗一般的人做脚凳,却在膝盖落地之前被人揪住后领拉了起来。

茫然中,福康抬头,第一次看清崔绍的脸。

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那身蟒服穿在他身上不似个内侍,反而更像个气度不凡的王爷,负手而立,更有指点江山之态,比起坐在龙椅上稚气的小皇帝,他是一个真正强大的掌权者。

那双金线绣成的靴子踏进泥水里,蟒卧沼潭,转瞬又高高在上,不容许他直视。

福康回过神来,心惊胆战地跟在旁边,路上耐不住好奇,还是偷偷地看一眼,却听到宫铃声响,匆匆又将视线收了回来,再不敢抬头。

随行的人尽数留在了紫宸殿外,崔绍只身走上殿前高高耸立的台阶,走到殿外的时候,未等人通报,便直接走了进去。

小皇帝和他正值风华的皇后坐在高位上,崔绍一双眼睛从正盯着他的女人身上扫过,开口询问:“圣上召臣前来,却为何不见川南使臣?”

“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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