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徐徐走在喧嚣的人流之中,看着堆满整个街道各色货物和高谈阔论的人们,马晋不由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意。

“以前,长安曾听别人说起过,宋国的赋税七成来自市舶贸易,今日得见榷场的繁盛,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徐长安在一旁惊叹道:

“我在肇州时,当地就有一商贾大户,专做丝绸贸易,家中织机达数万架之多,何止是日进斗金。”

陈庆之闻言,摸着胡须道:

“舟车所通,足迹所履,莫不商贩,是以海内之货成萃其庭,产匹铜山,家藏金穴,宅宇逾制,楼观出云,车马服饰拟于王者。”

“这就说的商贾之人,一些豪商巨贾不但产业遍及国,影响力颇巨,财富更是堪比一些国家的皇室,足可见商贾之道,获利之丰。”

“商人逐利,皆精通敛财之道,多有不法之徒,低买高卖,囤货居奇,哄抬物价,以至民生艰难。”

“所以历代以来皆是褒农贬商,但陈某以为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天性,天下之人莫不如是,有道是无农不稳,无商不富,缺一不可啊。”

“不错!”马晋颔首,笑道:

“你们可以再想想,朝廷为什么要铸钱?”

“不就是为了买卖吗?就比如靠山的猎户,靠水的渔夫,如果没有商人,他们手中的猎物鱼虾如何换成养家糊口的钱粮。”

“商贾中虽多有狡诈之徒,生活也豪奢了些,但瑕不掩瑜,他们对朝廷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的。”

“古人言的‘士农工商’,在朕……本公子看来,可不是为了区分什么三六九等,而是说这四民对国家一样重要,要不然也不会并列在一起。”

马晋的话,让一行人颇受震动,原来士农工商还可以这样理解,倒是他们不曾想到的。

“公子之言振聋发聩,徐某受教了。”徐长安郑重的向马晋行了一礼。

马晋摆了摆手让徐长安免礼,脸色严肃的看着诸人道:

“一个国家的强盛与否,并不是看国库中有多少钱,也不是看什么开疆扩土百战百胜,而是看百姓是否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若是百姓缺衣少食,吃了上顿没下顿,那这个国家再强盛又有什么用?到时候还不是秦失其鹿,天下逐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国家不是空中楼阁,而是这天下的兆亿子民支撑起来的,若是没了人心,这个国家就是再强盛,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一遇不测就会揭竿四起,大厦倾塌,要改朝换代了。”

众人脸色俱是一变露出惶恐之色,但马晋却不以为意,仿若在说平常事情一般。

徐长安更是大受震动,寻常君主往往好大喜功,只愿听溢美颂德之声,深忌败坏兴衰之语,像马晋这般时时自省的至尊天子,自古以来也没有多少。

马晋以弱冠之年秉国理政,不过数年间就把已有衰败之象的大周,治理的欣欣向荣,一跃而称霸东域,天下俯首,四海归一,真正做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古往今来的圣君明主,恐怕也要逊之三分。

想到这里,徐长安不由振奋起来,能够跟随如此一位圣主,他何其有幸啊!

“当然了,虽然商业十分重要,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农业,民以食为天,如果连肚子都吃不饱,说其他的纯粹是无稽之谈。”马晋一时间谈性大起,不觉间将话题引到了朝政之上。

“不过说到农业,就不得不提户籍和人口了。”马晋语气有些深沉的说道,周围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他自然没有遮掩的必要,所以直接说了出来。

“我大周立国至今,已有七百年之久,朝廷上层腐朽固化,几乎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虽然朕已经连续两次开科取士大力选拔人才,但仍旧是杯水车薪。

就是这些勋门世家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兼并了朝廷大量的土地,几乎占了国朝土地的近一半还多,如此一来,不但让朝廷税收锐减,人口更是流失严重,几乎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而这些勋门世家,不但掌控了众多的人口土地,还在地方上形成了莫大的影响力,几乎成了‘国中之国’。”

说道这里,马晋忽然苦笑一声:

“其实大周土地兼并严重,也非世家强行吞并买卖,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百姓主动将田地买给勋门世家。”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逃避朝廷的赋税徭役,当年宣帝登基之时,国家正值大乱,内忧外患,为了平定祸乱,对天下多次加征赋税。”

“要知道朝廷是按田亩分摊赋税徭役的,未摊派前,百姓一亩地只需要缴纳税银三分,加上徭役摊派也不过才一钱银子,百姓的日子尚还过得去。”

“就是偶尔加派徭役,由一钱增至一两,百姓咬咬牙也能挺过去,但问题是朝廷不是偶尔摊派,而是常年加派,甚至一年之中就加派十次、二十次之多。

“除了朝廷加派之外,地方官府的吏员、衙役、长随、仆役、杂工、过差、公馆、驿马等等的开支,则都是按田亩摊派给百姓,这样算下来,百姓承担之重,怎么可能还活的下去?”

“如此,还不如去给别人当佃户来的有滋有味,不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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