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长安伯府。

翡玉一夜难静,她做了一个奇怪绵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女人。

一个软弱又胆怯的女人,说话很小声,头也从未抬起过。

她看着那女人穿着大红的嫁衣,看着一个英挺的男人与她耳厮鬓磨,在床第之间呢喃唤她,这样的春梦让人又羞又气,脸涨的通红。

忽然间,天地变色,换了另一幅场景,女人在屋里躺着默默流泪,外边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如何了?”

有人回话,“二奶奶服用附子过多,血气亏损,孩子没能保住。”

“知道了,”男人静静的说:“好好给她调理身子吧,这样的伤心事以后就少在二奶奶面前提,吩咐下去,要有哪个混账东西敢在二奶奶跟前嚼舌根子,先打五十板子再卖出去。”

随后男人推门进来,跟那女人说:“你安心休息,不要自己胡思乱想,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女人含着泪点头,但仿佛已经下定了一刀两断的决心。

男人似乎很满意她的懂事,温柔的替她拢上被子,就在他转身快要跨出门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了,颤抖着嗓音问,“你是不是有意偏袒她的?”

这个她,又是谁?

他的身影顿了下,而后道:“你想多了。”

她看着他大步离开,心如死灰。

这样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穿梭而过,翡玉睡的极不安稳,她被这些梦境折磨着,折磨的几乎不能喘息。

在睡梦中她头痛欲裂,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叫她。

“姐姐,姐姐醒醒!”

陈宝儿在床边拉扯翡玉的胳膊,撒娇的喊她,“姐姐,姐姐,快起来吧!”

翡玉睁开眼,窗棱间折进的日光照在她脸上,像是逃离了梦中的阴霾,重新迎接光明。

“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陈宝儿见她脸色有异,急忙问道。

翡玉揉揉额头,“没事,就是又梦魇了。”

豆苗和豆蔻正在旁边柜子里给她找衣裳,一听见这话,忙道:“姑娘又梦魇了?这可怎么好,不是好了有些日子了吗?”

翡玉摇摇头,“不知道。”

陈宝儿说:“姐姐,你是梦见什么不好的东西吗?我去庙里给你求几个大力神的护身符来,贴在你床头护着你。”

翡玉坐起身来,摸摸陈宝儿的脑袋,“要是像你一样,每天的高高兴兴的,没有烦心事该多好。”

“姐姐,你有什么烦心事啊,是你家里要接你回去了吗?”陈宝儿问道。

翡玉淡淡一笑,“还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陈宝儿靠在翡玉肩膀上,“那就别想那么多了,我带你出去玩儿吧!我让小香把陈岳的老鹰风筝拿来了,今天天气特别好,我们去园子里放风筝!”

陈宝儿急着去玩,连早饭都吃的匆匆忙忙,待到了园子里,两人拉着风筝线,却半天放不上去。

陈宝儿原本兴致勃勃的,一边跑一边放线,风筝却一直被拖着跑,怎么都飞不上天。

来回跑了几趟,陈宝儿有些不耐烦了,“陈岳跟我说边跑边放线就行了,明明之前看他也是这么放的,怎么就是上不去呢?”

陈宝儿的丫鬟小香在旁边说:“姑娘,你往宽敞的地方跑,跑快点试试看。”

陈宝儿又拉着风筝跑了一趟,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辙,翡玉也试了一遍,照样放不上去,便对累得咬牙切齿的陈宝儿说:“咱俩都不会放,我看今儿是没戏了,要不明天把陈岳叫过来?”

那飞在半空中的老鹰风筝,大张着翅膀,看起来威武又有气势,可惜就是上不了天,只能随着风飘零,最后慢悠悠落到地上。

陈宝儿看着那往下掉的风筝,插着腰喘气儿,“真是气死我了,陈岳这小子不是糊弄我的吧?”

两人和这风筝胶着了半天,累得够呛,最后却相望而叹。

这时从凉荫小道里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子,举着一把小扇子挡太阳,看到前面两个姑娘在放风筝,便出声道:“你们得逆着风走,不然起不来的。”

翡玉转过头去,看见一个杏红衣裳的姑娘,圆脸蛋,杏仁眼,笑起来亲切又可爱。

这姑娘倒是陌生的很,以前没见过,翡玉以为是陈家的亲戚,便笑着问她,“你会放啊?”

姑娘跑过来,“我经常放,我教你们。”

她拽着风筝线一抽一放,背着风跑了一小段路,刚才半天不动的风筝竟然慢悠悠飞上去了,拉风筝的棉线也被崩紧了。

陈宝儿惊喜地哇了一声,“你好厉害啊!”

跟着又问,“对了,你是谁啊?”

翡玉诧异道:“嗯?不是你们家的亲戚吗?”

那姑娘笑着说:“我姓刘,名叫月枝,我父亲是户部的刘尚书。”

陈宝儿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刘大人的女儿呀?那你不就是……”

她赶紧凑过来跟翡玉小声说:“她就是说给陈慎哥哥的那个姑娘。”

她虽说的小声,可还是被刘月枝听见了,一个姑娘家,听到这话脸上立刻就红了,低下头满是羞怯,赶忙把手上的线轮塞到陈宝儿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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